網站首頁 國學 語言 詩詞 名言警句 對聯 雜談

胡先驌簡介

欄目: 中國教科文衞名人 / 發佈於: / 人氣:1.96W

胡先驌:中國植物分類學的奠基人

胡先驌簡介

施滸

胡先驌(1894—1968),植物學家和教育家。中國植物分類學的奠基人。與秉志聯合創辦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靜生生物調查所,還創辦了廬山森林植物園、雲南農林植物研究所。發起籌建中國植物學會。繼鍾觀光之後,在我國開展大規模野外採集和調查我國植物資源的工作。在教育上,倡導“科學救國、學以致用;獨立創建、不仰外人”的教育思想。與錢崇澍、鄒秉文合編我國第一部中文《高等植物學》。首次鑑定並與鄭萬鈞聯合命名“水杉”和建立“水杉科”。提出並發表中國植物分類學家首次創立的“被子植物分類的一個多元系統”和被子植物親緣關係系統圖。

胡先驌,字步曾,號懺庵。祖籍江西省新建縣。1894年5月24日生於江西省南昌市的一個官宦家庭。父胡承弼,官至內閣中書。母陳彩芝,通經史,諳詩詞。在家操持家務,對子女管教甚嚴。胡先驌自幼受到母親的良好教養,對他的成長影響很大。

良好的家庭教育奠定了勤奮向上的基礎

胡先驌3歲時隨家庭教師學《三字經》、《千字文》,1年後,已能識字數千。5歲時,學完《論語》,不僅能識字達萬餘,而且曉反切、通訓詁。他的才智引起親朋的驚詫,大家都視他為“神童”,深受雙親的喜愛。

1902年春,父親突因病逝世於南昌舊居,從此家道中落。1905年春,胡先驌11歲時,便遵母命赴南昌府學考試,被錄取為府學庠生。1906年,中國廢止了科舉制度,胡先驌至南昌府辦的洪都中學堂學習,開始接受現代自然科學教育。1909年,考入京師大學堂預科學習。1912年秋,參加江西省留學考試,被錄取為西洋留學生。

大規模調查、採集植物標本

1916年11月,胡先驌在美國學習期滿,以優秀成績獲農學士學位。歸國後於1917年受聘為江西省廬山森林局副局長。在此期間,對廬山植物資源進行了較全面的考察,奠定了他日後在廬山建立植物科研基地的想法。1918年7月,受聘國立南京高等師範學校農林專修科植物學教授。

為了合理開發和利用我國的豐富植物資源,1919年秋,胡先驌決定進行一次大規模採集標本和調查植物資源的活動。在徵得北京大學、北京高等師範學校、瀋陽高等師範學校的同意後,就共同發起組織,很快便得到國內7所高等學校,24所中學的贊同,商務印書館也願予以贊助。此次調查,他在浙江省的天台、雁蕩、松陽、遂安、西東天目山一帶採得大量植物標本。轉年春季,又去江西省的吉安、贛州、寧都、建昌、廣信和福建省的武夷山區,在歷時半年多、行程萬餘里的考察與採集中,獲得多以萬計的寶貴臘葉標本。胡先驌是繼鍾觀光之後進行大規模野外採集和調查的第二位學者。全部臘葉標本經整理鑑定後,於1921—1922年相繼寫出《浙江植物名錄》、《江西植物名錄》(附福建崇安縣植物)和《江西、浙江植物標本鑑定名錶》,並陸續在《科學》雜誌上發表。

1921年,國立東南大學於南京成立(1928年改稱為中央大學,為現南京大學的前身),特聘胡先驌為該校農科教授。為了發展我國的近代生物學事業,1922年他與秉志、錢崇澍等在南京共同籌建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胡先驌任植物部主任,主要領導並參加華東和長江流域各省的植物採集和調查研究工作。1923年,國立南京高等師範學校併入國立東南大學,胡先驌任農科的植物學教授兼生物學系主任。

編著我國第一部《高等植物學》和《中國種子植物屬志》

為了使中國的大學生能夠讀到由自己國家的科學家編寫的大學教材,胡先驌與鄒秉文、錢崇澍於1922年共同編著了我國有史以來的第一部專供大學生物系學生使用的中文《高等植物學》。該書於1923年由商務印務館出版,全書462頁,插圖306幅,書末附有英漢名詞對照表。書中的內容比較新穎,還改正了以前從國外植物學版本中轉譯過來的欠妥名稱和名詞。當時,我國還沒有中文本的《植物學》教科書,該書即成為國內各大學的主要教材,在教育界的影響很大。

1923年秋,胡先驌再次赴美入哈佛大學深造。由於學習成績優秀,僅用1年即獲得碩士學位。他還在哈佛大學阿諾德森林植物園(arnoldarboretum)內,用2年多的時間(1923—1925)把該園自1899年起從中國西部和中部採集並運走的植物標本,以及國外各期刊雜誌中登載有關中國植物的科屬記錄一一檢查、收集,整理編寫成一部《中國種子植物屬志》(英文打字稿上下兩冊),作為博士學位論文,於1925年獲博士學位。回國後繼續任東南大學植物學教授和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植物部主任。當時,因國內急需資料鑑定標本,該書稿被相互輾轉傳抄達十次之多,為我國植物學者開始學習研究植物分類提供了必要的文獻。

1926年,當胡先驌正忙於準備7月去廣州參加中國科學社召開的年會和10月應約去日本東京參加泛太平洋科學會議工作時,他的妻子王蓉芬突然於4月不幸逝世。這對胡先驌的精神刺激很大,曾數次休克。但為了不影響科學事業,身負重任的胡先驌仍克服了重重困難,依然如期赴會。

科學預見我國定有川苔草植物的分佈

在泛太平洋學術會議上,胡先驌聽到日本學者首次發現舉世稀有的川苔草科植物(podostemonaceae)的報告時,當時就預見中國肯定也有川苔草科植物的分佈。1930年參加在爪哇召開的第四次泛太平洋科學會議後,他在《嶺南科學雜誌》第9卷第3期(1930年)上,再一次表明並推測我國東南沿海各省,如廣東、福建、浙江等多山省縣以及長江上游肯定會有川苔草科植物。果不出胡先驌所料,1944年2月,現廈門大學生物系趙修謙終於在福建省長汀縣東北隅龍門的巖石上採到該科植物1種。1年之後,又在汀江流域、晉江和閩江流域發現2種。經鑑定,這3種均為我國特有,即:川藻(terniopsissessilischao)、中國川苔草〔clado-pus(lawiella)chinensischao〕、福建川苔草〔cladopus(lawiella)fukienensischao〕胡先驌的預見被事實證實,正説明他的治學精密,對科學問題的分析、研究非常深入。

創辦植物科研機構,建立廬山森林植物園

1928年,胡先驌與秉志等人在尚志學會和中華教育文化基金會的支持下,於北京創辦了靜生生物調查所。建所初期,秉志任所長兼動物部主任,胡先驌任植物部主任,並受聘在北京大學和北京師範大學講授植物學。在教學過程中,他善於注意發現和培養人才。

平時,胡先驌對青年蔡希陶和助教俞德浚不止一次談到:“自17世紀以來,中國的植物不斷被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日本和俄國的傳教士、探險家、專業採集隊、商販和園藝家大搖大擺地採走,上萬號的植物標本,成千種的花卉、果木種苗,都被他們帶回各自的標本館、博物館等研究機構和大學標本室收藏,或在植物園內加以馴化。僅英國e.h.威爾遜(wilson)一個人,本世紀初在我國湖北、四川、貴州‘旅行’11年,共收集6500號植物標本,約有5000種,並把1500種植物果木運回到美國和英國。在他的《一個帶着標本箱、照相機和火槍在中國西部旅行的自然學家》一書中,承認中國的植物最豐富。中國的花卉是世界上最富麗的,特別讚賞中國杜鵑花的品種之多。在160多個品種中,他就採集80多個品種,其中60多個品種被他送往美國、英國去了。這怎不叫我們痛心!所以我們決心要創辦靜生生物調查所,以抵制他們,儘快發展我國的植物學。世界上只有中國的植物最豐富,中國的植物又以雲南省最豐富。此人沒有到過雲南,還不知道我國雲南的情況呢,我們應當到雲南省去。”由於胡先驌的鼓勵與支持,奠定了蔡希陶一生在雲南把植物學的科研事業擔當起來的基礎。胡先驌稱讚他們二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1930年,第五屆國際植物學會議在英國劍橋召開。會上,胡先驌、陳煥鏞、史德尉被選為國際植物命名法規委員會的委員。為了加速中國植物學科研工作,並進一步瞭解國外到底掌握我國多少資料。1930—1931年,在靜生生物調查所植物部經費不多的情況下,胡先驌仍支持秦仁昌到收藏有世界各地500多萬號植物標本的英國邱園(皇家植物園)去。後來,秦仁昌從該園精選出18300餘號中國植物的模式標本,並將其拍成照片帶回,以應國內研究者的需要。這是胡先驌、秦仁昌對中國植物分類學研究與發展所作出的一項極為卓越的貢獻。

1932年,北平靜生生物調查所所長改由胡先驌擔任,秉志仍為動物部主任。所址遷至西城文津街3號的新建樓房,內設有動物標本室、植物標本室(委派秦仁昌兼任標本室主任)、陳列室、圖書室和動植物實驗室,並定期出版《中國植物圖譜》(胡先驌、陳煥鏞)、《中國蕨類植物圖譜》(胡先驌、秦仁昌)、《河北習見樹木圖説》(周漢藩)和《靜生生物調查所彙報》。這時,科學研究人員已由10餘人發展到50餘人。胡先驌歷年均派員到河北、山西、吉林、四川、雲南和海南等省去調查和採集標本,並進行分析研究。此時的靜生生物調查所,在國內外已成為較有聲譽的自然科學研究機構之一。

為了擴展全國的科研機構,1938年,胡先驌派俞德浚會同蔡希陶在雲南昆明創建了“雲南省農林植物研究所”,由靜生生物調查所與雲南省政府教育廳合辦。胡先驌兼任所長,並辦有較大規模的植物園,即現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前身。

為了創建我國自己的植物園和發展我國的經濟植物,1932年,在胡先驌的倡議和親自指導下,並得到中華教育文化基金會的贊同和支持,靜生生物調查所經與江西省立農學院協議合辦廬山森林植物園。1934年,園址最後決定建在含鄱口北麓。植物園原佔地面積近萬畝,為亞熱帶山地最理想的園地,也是我國最大的植物園。不僅有天然林、人工經濟林,也有風景林和生態區,既可用作開展林木的利用和研究,又是研究植物學的一個良好基地。胡先驌委聘秦仁昌為第一任廬山森林植物園主任,並及時派陳封懷赴英國進修2年,回國擔任園藝技師。經秦仁昌和陳封懷的辛苦經營,數年後,廬山森林植物園便形成為我國研究園林植物的重要基地。同時也培養了一批優秀的植物園科技人員。

發起建立中國植物學會,創辦《中國植物學雜誌》

為了發展祖國現代植物科學事業和使各地廣大植物科研人員和教學人員互通聲氣,促進學術交流,並在社會上普及植物學知識。經胡先驌和李繼侗、張景鉞、錢崇澍、陳煥鏞、陳嶸等19名植物學家發起及籌備,於1933年8月20日在四川重慶北碚中國西部科學院召開了“中國植物學會”成立大會。會上選舉錢崇澍為第一任會長、陳煥鏞為副會長,胡先驌被選為《中國植物學雜誌》(季刊)總編輯。1934年3月,胡先驌為該雜誌創刊號寫了“發刊辭”,並首次向國內外較全面介紹了“中國近年植物學進步之概況”。同年8月21—27日,第一屆中國植物學會年會在廬山蓮花谷召開。會上改選胡先驌為第二任會長。在年會上,胡先驌提議用自己的力量着手編纂《中國植物誌》。1935—1948年,胡先驌受聘為南京中央研究院第一、二屆評議員。

胡先驌除精研現代植物分類與分佈外,對古植物學的研究也有很深的造詣。1938年,他同美國古植物學家r.w.錢耐(chaney)在山東共同研究我國山旺新生代第三紀中新世古植物化石時,證明距今1200萬年前山東的植物同現代長江流域的植物有相似性。1940年,他們兩人在《中國古生物志》中聯名發表“中國山東中新世植物羣”的長文和較多的精確圖版,這不僅為我國古植物學的研究打下了基礎,而且也開拓了我國古植物學研究的新領域。

不畏強暴的愛國者

1937年7月7日,蘆溝橋事變爆發。年底,北平便成立了臨時政府。這時,有人邀胡先驌出任偽職,遭他拒絕,仍堅持與靜生生物調查所同仁繼續從事科學研究工作。但靜生生物調查所的大樓被日軍看中,恐難以保存。胡先驌於1938年急派蔡希陶等人,趕赴雲南找到俞德浚共同組織後方基地,獲雲南省政府教育廳的資助,在昆明黑龍潭創建了“雲南農林植物研究所”。抗日戰爭時期,該所成為靜生生物調查所部分員工的聚集點,甚至廬山植物園的大部分員工後來也疏散到雲南。由於胡先驌的遠見卓識,保留住了一支造詣很深的科研隊伍及一大批珍貴的圖書、標本和科研資料。

抗日戰爭初期,胡先驌雖與靜生生物調查所的小部分職工滯居北平,堅持科研工作。但他對北平的漢奸賣國求榮,仰人鼻息深感痛恨,説他們是“衣冠徒濟楚,手足賴絲牽”的傀儡。因此,杜門謝客,從不與外人往來。1939年,中央研究院評議會在重慶召開,由於他在會上發表的抗日演説引起北平日偽注意,日軍派憲兵至他家中盤問。後來,靜生生物調查所的大樓被日軍藉機改為後方醫院。所內儀器、圖書、標本、傢俱等物,大部分被日軍竊去。他的再婚夫人張景珩急告胡先驌暫留雲南工作,免遭日軍迫害。

1940年,原江西省主席熊式輝在江西省興辦“中正大學”。熊式輝希望由本省的才高資深的學者擔任校長。經吳有訓與程孝剛等再三勸薦,胡先驌於同年10月赴江西泰和就任該校首任校長職務。全校設有11個學系和行政管理、師範、税務三個專修科。

由於1942年1月西南聯合大學學生掀起倒孔(祥熙)學潮,事件波及到中正大學,多次引起國民政府當局對中正大學的不滿,要求嚴懲肇事學生。胡先驌始終堅持以教育為主,雙方反省,而不作處理。因此遭到教育部、江西省新主席曹浩森和陳立夫的指責。他3次提出辭職,終於在1944年4月18日,在全校師生舉行了熱烈的歡送會後,憤然離去。

1946年,中正大學農學院生物系特聘胡先驌為研究教授。同年7月,胡先驌赴廬山參加江西暑期學術講習會。蔣介石聞聽胡先驌已上廬山並來講學,親筆手諭接見,共商高等教育之事。由於胡先驌不想再空談高等教育之事,便於次日提前下山,由九江返回南昌。接見時間到了,仍不見胡先驌到來,省主席王陵基派人沿山尋找也未得見。自此以後,胡先驌“倔強”的名聲便傳播開來。

同年10月,胡先驌帶領部分靜生生物調查所的職員遷回北平。幾經交涉,才收回被日軍竊去的部分儀器、圖書、標本和傢俱等物,經過重新整頓後,胡先驌繼續主持和開展所內的科研工作。

發現震驚中外的世界珍奇活化石水杉

在他剛繼續主持所內工作不久,年底便收到鄭萬鈞從中央大學寄來薛紀如從四川萬縣磨刀溪採到尚不知其為“水杉”的枝葉和球花、幼球果的標本,請予以複查鑑定。胡先驌根據標本反覆研究,並核查文獻,確定該標本與日本大阪大學古植物學家s.三木茂(miki)博士於1941年根據日本的2種植物化石,在日本植物學雜誌11卷第261頁所發表的水杉屬(metasequoia)的形態相同,應同為一屬植物。經由胡先驌和鄭萬鈞共同深入研究後,最後命名為水杉(metasequoiaglyptostroboideshuetcheng)。由於水杉在分類系統上介於杉科和柏科之間,為兩科聯繫之橋樑,故另新立水杉科(metasequoiaceaehuetcheng)以區別。首次正式把在四川萬縣所採集的標本命名為“水杉”。這一珍奇活化石植物的發現與正式命名,引起全世界植物學家的震驚,特別是引起古植物學家的重視。這是胡先驌融會古今植物研究的一個重要貢獻。美國的古植物學家錢耐還專程來我國對水杉進行實地考察。此後,各國出版的高等植物學和古植物學專著,也都相繼有了這一記敍。為了向全世界介紹中國這一珍奇樹種的重大發現,1946年,他在《地質調查所彙報》中發表《記古新世期之一種水杉》論文,將水杉的化石種與最新發現之水杉進行了比較。1947年,在美國的《觀察》雜誌發表《美國西部世界爺與中國四川萬縣之水杉》(se-quoidofwesternamericaandmetasequoiaofwanhsien,szech-wan)。1948年,又在《美國紐約植物園》園刊中發表《中國是怎樣發現‘活化石’水杉的》(howmetasequoia,the“livingfossil”,wasdiscoveredinchina)。同年,與鄭萬鈞聯合發表《水杉新科及生存之水杉新種》。

自胡先驌的論文發表後,亞洲、歐洲、美洲和非洲各國植物園紛紛來函索要水杉種子,或派人來中國考察。直至全國解放,已有50餘國家、近200處植物園先後從我國引去這個古老的孑遺植物,經各國試種均獲成功。由於水杉的適應性很強,它的蹤跡現已遍及世界各地。為了紀念這一重大發現,1961年胡先驌寫成一首500餘字的科學詩——《水杉歌》。他曾將《水杉歌》詩稿寄請陳毅副總理校正。陳毅讀後很有感慨,並在稿後寫下讀後記:“胡老此詩,介紹中國科學上的新發現,證明中國科學一定能夠自主且有首創精神,並不需要俯仰隨人。詩末結以東風佇看壓西風,正足以大張吾軍。此詩富典實,美歌詠,乃其餘事,值得諷誦。一九六二年二月八日。”

為此,陳毅特邀胡先驌赴中南海面敍。後將此詩稿轉交《人民日報》。《人民日報》於1962年2月17日將《水杉歌》和陳毅副總理的“讀後記”全文發表。

創立被子植物分類系統

1948年,胡先驌當選為中央研究院院士。他所領導的靜生生物調查所,自1928年創辦以來,歷經20年,已成為一個享有聲譽的頗具規模的科研機構。收藏的標本就有20餘萬號,發表了論文280餘篇和《中國森林樹木圖志》、《中國植物圖譜》、《中國蕨類圖譜》等專著,還培養了一大批造詣很深的植物學家。為進一步開展我國植物資源的調查研究和合理開發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1950年,由於機構、人員的調整,靜生生物所與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等合併,成立中國科學院植物分類研究所(1953年更名為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胡先驌受聘任研究員。他除繼續在北京師範大學生物系兼授植物分類學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植物分類學的研究上,並努力使科研與教學相結合。

1950年,胡先驌根據多年的研究,提出並發表了《被子植物分類的一個多元系統》的專論。他對被子植物的親緣關係作了重要革新,不僅在目與科的排列上有重大的變更,而且對若干科的分合,也有新的建置。此外,還整理出一幅“被子植物親緣關係系統圖”。其主要論點是被子植物出自多元,即出自15個支派的原始被子植物。這是中國植物分類學家首次創立的一個較新的被子植物分類系統,也是他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完成的第一篇學術專著。這部專著彌補了我國植物學史上的一項空白,但他仍自認並非圓滿無缺,希望在古植物學和植物形態學研究有新的發現時,再繼續加以修改。這也是他一貫一絲不苟、謙虛治學的科學態度。

胡先驌在大學任教時,總感缺少完善的中文本教材。因此,決定依自創的多元分類系統,多運用中國自己的資料,編纂一部《種子植物分類學》,代替過去使用的英國植物學家j.哈欽遜(hutchinson)的分類系統。該書稿在361科中,對中國所產的各科敍述極為詳細。在科的描述中,還補充了中國產的重要屬。對有經濟價值的種類,也擇其重要的加以敍述。書稿末並載有中國產種子植物檢索表,因此內容更臻完善。為了適應建國初期大學的急需,未能來得及繪製插圖,故以《種子植物分類學講義》為書名,於1951年出版。

1952年,胡先驌積極參加了反對美國發動細菌戰的研究工作。經他鑑定,美國侵略者投下的沾有病菌的松樹枝葉等植物均系分佈於南朝鮮,而不是分佈在我國東北和朝鮮北部的植物。由於在這項工作中成績卓著,曾榮獲第二屆全國衞生會議模範獎狀和獎章。

1953年胡先驌應邀編寫了一部《經濟植物學》。該書除花卉、森林和藥用植物外,凡中國所有或在中國能見到的其他引進的經濟植物,書中均作了詳細記載,對各種經濟植物的利用也有介紹。該書至今仍有它的重要參考價值。

1952年暑期全國院系調整後,北京師範大學另遷新址。胡先驌因忙於科研任務,是年秋季便告別了數十年的教育與教學生活。

在科學真理面前永不恐懼和退讓

四川大學方文培和西南師範學院戴蕃瑨聯名函請胡先驌能為師範學院、農林院校編寫一部簡易的《植物分類學》。胡先驌同意編寫一部《植物分類學簡編》作為學生攻讀植物分類學的入門教材,也適作中學教師和農林幹部的參考書。該書第一版於1955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雖名為《簡編》,但內容極為翔實,涉及的理論問題也較多,並附有精確插圖164幅,是一部較理想的植物分類學教科書。

萬沒想到,《植物分類學簡編》出版後不久,卻引起對胡先驌的一場批判。原因是,該書在第12章植物分類學的原理有關“種的新概念”一節中,評論了當時蘇聯農業科學院院長t.д.李森科(лысенко)發表的《關於生物學種的新見解》。胡先驌認為:李森科的錯誤見解所以能風行一時,是由於政治力量的支持。並認為蘇聯不應接連報道黑麥“產生”雀麥,橡膠草“產生”無膠蒲公英,作物“產生”雜草,白樺“產生”赤楊,鵝耳櫪“產生”榛,鬆“產生”樅,甚至向日葵也能“產生”寄生植物列當等錯誤內容。胡先驌是針對李森科一些不符合現代科學的所謂“新見解”而加以評論的,很難看出有什麼欠妥之處。後來經過國內外的詳細調查研究,都證實了李森科的這種“新見解”的虛偽性。但當時他卻遭到嚴厲的批判。在批判會上,一些人批判《簡編》具有嚴重的政治性錯誤,説他鼓吹唯心主義思想,是一個堅持摩爾根反動遺傳學的科學家,並進而上綱為“詆譭蘇聯共產黨和政府,反對共產黨領導科學”等,甚至竟説他解放後長期穿長衫就是反動思想的表現;有人甚至責難中國科學院和高等教育出版社也犯了錯誤。《植物分類學簡編》發行1年,也因此而被禁止出售。但胡先驌對這一過“左”的論調置之不理,始終未承認自己的學術觀點有任何錯誤。

1956年4月,毛澤東同志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為了貫徹這一方針,中國科學院和高等教育部聯合在青島召開了遺傳學座談會。不同學派在會上各抒己見,對幾十年來世界上兩個學派爭論不休的理論問題進行了縝密的討論。從此,中國遺傳學界一家獨鳴的沉悶空氣被衝散了。此前,胡先驌曾上書黨中央,建議在高等學校恢復講授摩爾根學説的理論。在毛澤東同志召集的最高國務會議上,胡先驌應邀列席聽取了毛主席《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的初次報告。會上,毛主席説:談家楨、胡先驌關於在大學恢復講授摩爾根學説的建議,有利於學術上貫徹“雙百”方針。隨後,青島遺傳學會議便決定在大學正式恢復開設摩爾根學説的遺傳學課程和開展對這一理論的研究。不久,胡先驌應上海復旦大學聘請在生物系舉辦講座。《植物分類學簡編》經一年修訂補充後,也於1958年改由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再版問世。

《中國植物誌》——樺木科專著脱稿,“生物的大羣新分類”發表

胡先驌一貫對合理開發利用我國豐富的植物資源進行積極宣傳。為了配合我國的經濟建設,胡先驌決定編著一部適合我國國情的《經濟植物手冊》,內容從蕨科開始到種子植物各科,分屬敍

述我國原產的全部經濟植物的種、以及從國外引種的常見經濟植物。該書分成上下兩冊,每冊又分為2個分冊刊印。當下冊第一分冊出版後(1957年),由於《中國植物誌》的編寫任務開始,第二分冊的編寫因此而中斷。

自1934年8月,在廬山召開的中國植物學會的第一屆年會上,胡先驌首次提議用自己的力量着手編纂《中國植物誌》,事隔20餘年,他的宏願終於實現了。所以心情格外興奮,熱情很高,很快就投入資料的整理工作。並於1959年開始《樺木科》和《山茶科》的編寫工作。在這期間的前後,胡先驌發表多篇樺木科、山茶科、山毛櫸科的新屬和其他與植物分類學有關的論文。

1963年,中國植物學會在北京召開成立30週年年會。會後不久,胡先驌因勞累而心臟病復發,經住院治療近兩個月才轉危為安,但從此得了嚴重的失眠症。雖然如此,他仍夜以繼日忙於《樺木科》和《山茶科》的編寫工作。

1965年春末,《樺木科》的編寫工作基本完成。在興奮之餘,每日清晨便用打字機編打一篇“themajorgroupsoflivingbe-ings:anewclassification”(《生物的大羣新分類》)論文。他認為,根據現代的研究工作進展和理論上的探討,應將生物劃分為兩個超邦:一、protobionta(原始生物超邦):包括立克次氏體、病毒、噬菌體等;二、cytobionta(細胞生物超邦):包括細菌邦、真菌邦、植物邦(藻類亞邦、苔蘚亞邦和維管束植物亞邦)和動物邦。他將著作直接寄給國外有影響的“taxon”雜誌。年底,該雜誌刊登了這篇論著。

是年,《植物分類學報》10(1)發表了胡先驌的《凋果茶屬——山茶科——新屬》和《中國山茶屬與連蕊茶新種與新變種(一)》。這也就是他在世時最後寫的兩篇論文。

為祖國植物科學艱苦奮鬥終生

1966年初,《樺木科》脱稿,並上交《中國植物誌》編委會。宏願實現,心情舒暢。而《山茶科》的編寫工作,因“文化大革命”的開始而中斷。1968年7月16日,胡先驌在北京逝世。

胡先驌自青年時代就懷着科學救國的宏願,數十年來為發展祖國的科學事業,高瞻遠矚、苦心孤詣,在舊中國極端困難的環境中,八方奔走呼號,不辭辛苦,千方百計不斷在北京、江西廬山、雲南開拓植物學的新領域,發掘祖國各地的植物寶庫,不僅積累了大量珍貴的標本和資料,而且還培養了大批科技人才。他在長期的教學工作中,除親自傳授植物分類學、經濟植物學等教學任務外,還為青年編寫具有較高水平的教科書、植物學教學法和學習指導等著述。他在授課過程中,雖然稍帶口吃,但聲音宏亮,精力充沛,內容也極為充實,特別強調實驗課和深入實際的重要性。凡被他發現的人才,總是積極設法推薦到較高學府或科研單位進修深造。目前,分散在國內外的植物學教授和專家,其中不少均出其門下,並擔負着重要的職務。他的學生雖大都已進入古稀之年,但至今仍懷念老師嘔心瀝血培養自己成材的功績,一致公認他是一位認真負責、誨人不倦、胸懷寬闊、堅持科學真理、和藹可敬的老師。

胡先驌的一生中,不僅有20多種專著,而且由個人發表有關植物學的論文多達140多篇。在植物分類學方面共發現1個新科、6個新屬和百數十個新種。

胡先驌被中外學者公認為中國近代植物分類學的奠基人之一,絕非過譽。此外,他在歷史、地理、語言、文學方面同樣也有很深的造詣。特別是在詩詞方面的著述頗多。早在青年時代,每遇一事或旅遊一處,即以詩詞表述,並與詩壇友人往來頻繁。晚清著名詩人陳三立(字伯嚴)對胡先驌的詩極為欣賞,評價是“意、理、氣、格俱勝”。認為他的記遊之作,“牢籠萬象,奧邃蒼堅”。

胡先驌晚年,除堅持科研外,於1960年將生平所作詩稿全部整理後,共得詩296首。經逐年編次,分為上、下兩卷,印成《懺詩稿》線裝集。通過《詩稿》即可知曉作者本人一生所經歷的事情和重大科學發現的梗概。

中共中央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黨和人民實事求是地評價了胡先驌的一生。1979年5月15日,中國科學院和植物研究所的黨政領導代表、各地的生物學家、古植物學家、農學家、語言學家、書法家、文藝家和大、中學教師等各界代表,數百餘人在八寶山革命公墓大禮堂舉行隆重的悼念儀式,向在我國生物科學事業中作出重大貢獻的胡先驌先生表示深切的敬意。

1984年7月10日,中國科學院、江西省科委和廬山植物園在廬山植物園的松柏區水杉林內,建造了胡先驌先生的墓地。墓前聳立着由廬山植物園樹立的紀念碑文,上面記載着胡先驌的生平事蹟,使人們永遠緬懷一生為中國植物科學和教育事業的發展作出傑出貢獻的近代植物學家。

簡歷

1894年5月24日 生於江西省南昌市。

1909—1913年 京師大學堂預科學習。

1913—1916年 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農學院森林系學習,獲農學學士學位。

1916—1918年 任江西省廬山森林局副局長。

1918—1922年 任南京高等師範學校農林專科教授。

1922—1923年 任東南大學農科教授,兼生物學系系主任。

1923—1925年 在美國哈佛大學學習,獲碩士和植物分類學哲學博士學位。

1925—1928年 任東南大學教授和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植物部主任。

1928—1932年 任靜生生物調查所植物部主任。兼北京大學和北京師範大學生物學系教授。  

1932—1940年 任靜生生物調查所所長。兼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生物學系教授。

1940—1944年 任中正大學校長。

1946—1949年 任靜生生物調查所所長。

1950—1968年 任中國科學院植物分類研究所、植物研究所研究員。

1968年7月16日 逝世於北京。

重要論著

1 胡先驌.中國西部果品志.科學,1919,4:1010—1019.

2 胡先驌.浙江植物名錄.科學,1921,6:70—101.

3 胡先驌.江西植物名錄(附福建崇安縣植物).科學,1921,6:1144—1171,1232—1247.

4 胡先驌.植物教學法.科學,1922,7(11):1181—1191.

5 胡先驌,鄒秉文,錢崇澍.高等植物學.上海:商務印書館,1923;再版1925.

6 胡先驌.論國人宜注重經濟植物學.科學,1924,9(7):723—729.

7 胡先驌.增訂浙江植物名錄.科學,1924,9(7):818—847.

8 huhsen-hsu.new species,new combinations,and new descriptionsofchinese plants.contr biol lab scisoc china,1925,1(2):1—5.

9 huhsen-hsu.a preliminary surveyofthe forest floraofsoutheasternchina.contr biol lab scisocchina,1926,2(5):1—20.

10 胡先驌.種子植物分類學近來之趨勢.科學,1928,13(3):315—323.

11 huhsen-hsu.prodromus flora sinensis.contrbiollabscisocchina,1929,5(5):1—77;bull.fan.mem.inst.biol.1:11—47.

12 胡先驌譯.世界植物地理.上海:商務印書館,1933.

13 huhsen-hsu.distribution oftaxadsandconifersinchina。canada:proc5thpacificscicongress,1933.

14 胡先驌.植物分類學研究之方法.中國植物學雜誌,1934,1:306—317.

15 huhsen-hsu.acomparisonofthelingeousfloraofchinaandeasternnorthamerica.bullchinbotsoc,1935,1:79—97.

16 胡先驌.植物學小史.重慶:商務印書館,1935;第二版1945;重印1948.

17 胡先驌.如何充分利用中國植物之富源.中國植物學雜誌,1936,3(3):1069—1078,科學,20(10):850—858.

18 胡先驌.中國植物區系的特點與親緣關係.中國植物學雜誌,1937,4(1):7—25.

19 huhsen-hsu.constituentsofthefloraofyunnan.procsixthpacificsci.congr.1939,4:641—653.

20 胡先驌,chaneyr.w.中國山東中新世植物羣.中國生物志(新甲種),1號,總號112.

21 huhsen-hsu.howmetasequoia,the“livingfossil”,wasdiscoveredinchina.journnybotgard,1948,49:201—207.

22 胡先驌.被子植物分類的一個多元系統.中國科學,1950,1(11):243—254.

23 胡先驌.水杉及其歷史.中國植物學雜誌,1950,5(1):9—13.

24 胡先驌.種子植物分類學講義.北京:中華書局,1951;再版1954.

25 胡先驌.經濟植物學.北京:中華書局,1953.

26 胡先驌.中國崖豆藤屬六新種.植物分類學報,1954,3(3):355—361.

27 胡先驌.植物分類學簡編.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55;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58.

28 胡先驌.經濟植物手冊.北京:科學出版社,上冊,第一分冊,1955;第二分冊,1955;下冊,第一分冊,1957.

29 胡先驌.中國雲南山茶科二新屬.植物分類學報,1956,5:279—283.

30 胡先驌.水杉歌.人民日報,1962年2月17日.

31 胡先驌.中國鵝耳櫪屬志資料.植物分類學報,1964,9(3):281—298.

32 huhsen-hsu.themajorgroupsoflivingbeing:anewclassification.taxon,1965,14(8):254—261.

附:

水杉歌

胡先驌

紀追白堊年一億,莽莽坤維風景麗。

特西斯海亙窮荒,赤道暖流而温煦。

陸無山嶽但坡陀,滄海橫流沮洳多。

密林豐藪蔽天日,冥雲玄霧迷羲和。

獸蹄鳥跡尚無朕,恐龍惡蜥橫婆娑。

水杉斯時乃特立,凌霄巨木環北極。

虯枝鐵幹逾十國,肯與羣株計尋尺。

極方季節惟春冬,春日不落萬卉榮。

半載昏昏黯長夜,空張極焰光朦朧。

光合無由葉乃落,習性餘留猶似昨。

肅然一幅三紀圖,古今冬景同蕭疏。

巍升珠穆朗瑪峯,去天尺五天為眩。

冰巖雪壑何莊嚴,萬山朝宗獨南面。

岡達彎拿與華夏,二陸通連成一片。

海枯風阻陸漸幹,積雪冱寒今乃見。

大地遂為冰被覆,北球一白無叢綠。

眾芳逋走入南荒,萬果淪亡稀剩族。

水杉大國成曹鄶,四大部洲絕儕類。

僅餘川鄂千萬裏,遺孑殘留彈丸地。

劫灰初認始三木,胡鄭揅幾繼前軌。

憶年遠裔今倖存,絕域聞風劇驚異。

羣求珍植遍遐疆,地無南北爭傳揚。

春風廣被國五十,到處孫枝鬱莽蒼。

中原饒富誠天府,物阜民康難比數。

琪花瓊草競芳妍,沾溉萬方稱鼻祖。

鐵蕉銀杏舊知名,近有銀杉堪繼武。

博聞強識吾儒事,箋疏草木蟲魚細。

致知格物久垂訓,一物不知真所恥。

西方林奈為魁碩,東方大匠尊東壁。

如今科學益昌明,憶見泱泱飄漢幟。

化石龍胲誇綠豐,水杉並世爭長雄。

祿豐龍已成陳跡,水杉今日猶葱蘢。

如斯績業豈易得,密辭皓首經為窮。

琅玉寶笈正問世,東風佇看壓西風?

Tags:胡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