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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啼序·荷和趙修全韻宋詞

欄目: 宋詞三百首 / 發佈於: / 人氣:1.69W

橫塘棹穿豔錦,引鴛鴦弄水。斷霞晚、笑折花歸,紺紗低護燈蕊。潤玉瘦,冰輕倦浴,斜拖鳳股盤雲墜。聽銀牀,聲細梧桐,漸攪涼思。

鶯啼序·荷和趙修全韻宋詞

窗隙流光,冉冉迅羽,訴空樑燕子。誤驚起、風竹敲門,故人還又不至。記琅玕、新詩細掐,早陳跡、香痕纖指。怕因循,羅扇恩疏,又生秋意。

西湖舊日,畫舸頻移,歎幾縈夢寐。霞佩冷,疊瀾不定,麝靄飛雨,乍濕鮫綃,暗盛紅淚。綀單夜共,波心宿處,瓊簫吹月霓裳舞,嚮明朝、未覺花容悴。嫣香易落,回頭澹碧銷煙,鏡空畫羅屏裏。

殘蟬度曲,唱徹西園,也感紅怨翠。念省慣、吳宮幽憩,暗柳追涼,曉岸參斜,露零漚起。絲縈寸藕,留連歡事,桃笙平展湘浪影,有昭華穠李冰相倚。如今鬢點悽霜,半篋秋詞,恨盈蠹紙。

賞析/鑑賞

這是吳文英晚年所作的一首戀情詞。詞中借詠荷而抒發了一生的戀愛悲劇,也飽含了對造成這種悲劇的封建禮權和封建制度的反感。

此詞是一首帶有明顯的主觀抒情特點的詠物詞。全詞共分四疊。

第一疊將出水芙蓉的美豔與抒情對象巧妙地結合起來,生動細緻地刻畫了所戀女性的優美形象。“橫塘”在蘇州盤門之南十餘里。吳文英曾在此寓居,這裏以倒敍方法,敍寫當年的一個片斷。他們在湖中乘舟穿過荷叢,觀賞、戲弄着湖裏的鴛鴦。她在晚霞中“笑折花歸”,“花”指荷花。“紺紗低護”指紅黑色的紗帳遮掩了燈光,室內的光線暗淡而柔和。“潤玉瘦,冰輕倦浴,斜拖鳳股盤雲附”,形象地刻畫出有似出水芙蓉的女性形態之美。“潤玉”喻人:“瘦”是宋人以纖細為美的美感經驗:“冰”指的應是冰肌玉骨。“鳳股”為婦女首飾,即鳳釵:“盤雲”是説婦女髮髻,盤綰猶如烏雲。“銀牀”為井欄,庭園中井畔常栽梧桐,所以詩詞中“井梧”、“井桐”之類更頗多見。桐葉飄墜的微細聲響引起了他心中秋涼將至的感覺。

第二疊寫作者所處的現實環境。時光飛逝,往事已隔多年。燕子歸來,舊巢不存,惟有空樑,比喻心愛的人已經離去。風吹竹響,引起作者的錯覺,以為是故人敲門,但很快便意識到,故人再也不會象以往一樣叩門而入了。這裏借用李益“開門復動竹,疑是故人來”(《竹窗聞風》)詩句。因竹而思及故人,因故人又想起與竹有關的另一件事情:“記琅玕、新詩細掐,早陳跡、香痕纖指。”琅玕,指竹。當年她在嫩竹幹上用指甲刻字,香痕猶在,但已成陳跡,睹物思人,舊情不堪追記!“羅扇恩疏”,是她當時的怨語,現在竟成事實,特別感到後悔和自責。由此又引起對於往事的種種回憶。

當年兩人夜泛西湖,“畫舸頻移”,兩人在盪漾的輕波中緩緩地揮動雙槳。她感極而泣,“綀單”即單薄的布被。“綀單夜共,波心宿處”,倆人廝守船中,她為自己的知音盡情歌舞。興奮歡樂,使她容光煥發,毫無倦意。這段描寫使人們不由產生關於青春的歡樂、真摯的情感、浪漫的趣味的聯想。這時詞意忽然逆轉,以歎息的語氣描摹出西湖情事的悲慘結局:“嫣香易落”。“嫣香”以花代人。“回頭”與“幾縈夢寐”相照應,合理地插入對這一段豔情的回憶。結尾處痛感往事已煙消雲散。這一疊詞,有頭有尾,在描寫中又處處體現物性,予人們以一種朦朧之類。

西園是吳文英寓居蘇州時所住的閶門外西園,在那裏他曾多次與所戀的蘇州歌妓幽會。所以感傷和懷念的地往往在此。這疊詞是作者追敍在西園的又一段豔情。“吳宮”借指蘇州某處,或者就是西園。他與蘇州的戀人在垂柳掩映,湖岸橫斜的“吳宮幽憩”,“曉岸參斜,露零漚起”暗示時間由夜到曉。“桃笙”即涼蓆。“湘浪影”,是説竹簟花紋就像湘波之影。

“有昭華穠李冰相倚”,是指與美人同此枕簟。黃山谷有詩云:“穠李四弦風指席,昭華三弄月侵牀。我無紅袖堪娛夜,政要青奴一味涼。”穠李、昭華,是貴人家兩個女妓。這裏借指其人的歌妓身份。“絲縈寸藉,留連歡事”,含蓄地表達了夏夜兩人之歡。全詞以“如今鬢點悽霜,半篋秋詞,恨盈蠹紙”為結。詞人已是霜鬢了,“悽霜”謂悽苦之情使自己鬢髮斑白,表明多年以來飽受舊情折磨。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中,吳文英僅是一位多愁善感的文人,對於現實無能為力,即使對於自己情事的不幸也無法挽回,因而只能寫下恨詞來悼念曾愛過的不幸女子。“秋詞”意為悲涼之詞:“篋”,竹箱,“蠹紙”為蟲蠹過的舊紙,言詞箋已陳舊。多年積恨,寫滿蠹紙。由此可見這是作者以一生的兩件愛情悲劇寫成的血淚詞。

這首經過高度藝術處理的詠物抒情詞,內容十分豐富,是吳文英一生情事的總結。作者以曲折變換的詞筆表現出來,藉以掩飾心中那不願為人所知的情感祕密。而這種奇幻曲折的筆法,恰好代表了夢窗詞的藝術風格,堪稱詞作中的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