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很小，那天你問我：“你怎麼看我？”你問得很小心也很輕聲。

　　“我喜歡你。”我回答。

　　小孩子是不懂什麼愛情的。媽媽這麼教導我。我對媽媽的話一向都記得很牢。

　　你突然沉默了。我不解的在你的臉上讀到了“生氣”這兩個字。

　　你三天沒有理睬我。

　　而我則三個月沒有理睬我媽媽。

　　現在想起來，我不知道你當時是不是因為晚上看了什麼電視劇。不過即便讓我用現在的經歷來回答當時的心情，那個還是我的正確答案吧。雖然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正確答案。

　　小孩子是不懂愛的。這卻已經變成了我的話。

　　之後我們都長大了，那天你又問我：“你..到底怎麼看我呢？”你問得更小心更輕聲。

　　“我....我喜歡你。”我回答。

　　你突然笑了一笑。我沒有看清，不過我有些懷疑那是苦笑。當然會這樣懷疑的是現在的我。

　　你什麼也沒説，也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幾天不理睬我。就像什麼也不曾發生，我們什麼也不曾做過一樣，你找了個藉口岔開了話題。我依稀記得那好像是什麼我們接下來去哪兒玩的什麼的......。這麼久遠的事我記不真切了。

　　又有一天，我們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晚上十點，我們從電影院慢慢的走出來。你靠在我懷裏，突然又問我：“你到底怎麼....你喜歡我嗎？”我記得你念最後五個字的聲調突然變得很快很肯定。

　　“我喜歡你。”我回答。

　　你突然又不説話了，像小的時候那樣，我在你的臉上再一次讀到了“生氣”。我當時真的很奇怪你為什麼要生氣，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你問我，我回答了。這不是你要的標準答案嗎？

　　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才漸漸知道，那不是。

　　這之後你就不太來找我了，也對我來找你顯得越來越厭煩 。我們的關係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疏遠。你卻始終不肯做任何解釋，只讓我自己去找原因。我很用心的去找，卻始終沒能找到它。

　　我是在放棄尋找之後很久才發現的。可惜太晚了，不是嗎？“有什麼可惜的。那根本就是你不用心。”我彷彿可以聽到你當然的聲音。可惜我終究沒有緣分聽到這句話。

　　我們就是這樣分手的。沒有像小説或是電影裏那樣大吵大鬧，也沒有什麼似乎明確的分手日子。“反正那是不能拿來慶祝的，沒有豈不是反倒簡單。”我沒有自信你是不是一定會這麼説。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沒有向自己一直以為的那樣懂你。不過我想，你應該會的。

　　我忘了多久以後我才告訴自己我可以從喜歡你的心情中逃脱，也許一直沒有。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各自的生活。你很快就有了男朋友。我沒有在這個賓語前加上“新”這個形容詞，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你的前任男友。我是聽我的一個消息靈通的好友説的。他告訴我你的近況的時候又加了一句：“忘了她吧。人家早就把你給忘了，還找了新男友。可再看看你呢？整天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像死了老孃一樣。何必呢？看開些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她把你給甩了，你就更得混出個樣子來。這才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她。”我藉口去付帳才沒有讓他繼續説下去，我大抵猜的到，他後面多半又會信誓丹丹的答應給我介紹好女孩，並會把她們説得個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我其實也並不是討厭他吹牛的樣子，只是我知道他在讚美他那些認識的女孩時一定會把你拿來和她們做比較。我不想聽他如何來貶低你。

　　不過這之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另外一個女孩子。她很開朗，有些像你吧。我們應該説彼此都挺欣賞對方的，因為聊得投機，所以就出去玩了幾次。我並沒有覺得什麼，但那個原來差一點就要給我介紹女孩子的朋友見了我就讚我，説我還真是快手啊。上次他勸過我之後那麼快就想通了，而且還付之行動。我淡淡得提醒他其實也不能算很快。距離上次的時間也早就在不經意間流逝了快三個月。他一下子顯得有些尷尬，但仍然拍着我的肩膀打着哈哈。他説：“呵呵，其實三個月也算很短嗎。你看，這才三個月，和我們已經過於短暫的一生比起來實在也是很短嘛。我的口號就是‘生命不息，戀愛不止。’三個月，才三個月嘛。呵呵。”他隨即便像我祝賀，説我終於度過了人生中最該痛哭的時期。説什麼讓我千萬不要有愧咎感，也千萬不要留着什麼陰影。這都對我的第二春不利。然後他又想絮絮叨叨的向我説你和你的新男友。那是我第一次對你的事情感到厭煩。我用六瓶青島將他的嘴封上，額外的代價是把醉得亂説胡話的他從路邊的小酒館扛回去。

　　和他聊過以後，我和那個女孩開始了正式的交往。不過原因當然和我的那個朋友無關。在一起玩了幾次之後，她問我：“你..你怎麼看我？”“我喜歡你。”我回答。説出這個答案的時候我有一種莫名的輕鬆的感覺，雖然我對她從來都沒有什麼心裏障礙存在。只是偶爾會有點想起你。我靜靜的等待她的反應。她笑了，顯得很高興的樣子。我看得很清楚。她説：“我也喜歡你。”我被她的真誠所打動，我也笑了。“那麼就是説我能和你交往了嘍？”我笑着問道，語氣中也許含了些打趣的成分。“我們現在不就是在交往嗎？”她笑道，“不過，我批准你從今往後可以來追我。”“那就謝了先，這可是我的一大榮幸呢。”我做了個誇張的以示榮幸的動作。之後我們就是笑。

　　那以後我的朋友又見到我時驚訝極了。他張大了嘴告訴我現在的我簡直就是整個換了個人似的，整個一個神采飛揚。我笑着多謝了他的讚美，那時我正去赴她的一個約。那個時候我幾乎忘了你。

　　所以那天你出現在我宿舍門口的時候着實嚇了我一跳，幸運的是，她沒有在我身旁。你的神色有些憔悴，但依然是振作的。出於禮貌，我把你請進了屋。我們一時很沉默。難於忍受於這份尷尬的我藉口起身給你倒了杯水。回來的時候你説：“你要出國了。”岔那間，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你於是也沉默。想了好半天，我終於想起些什麼。我問你：“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你搖了搖頭。“只是想來告訴你一聲。”你説。“是啊，我們算起來也算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説。“是啊，從小到大的嘛。”你輕輕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歎氣。“一個人走？”我問道。“是的，一個人走。”你的臉上又一次露出了一絲似曾相識的苦笑。我又是無言。

　　這樣的尷尬局面保持了多久我不記得了。人大了，記性自然的也越來越差。你最後要離去的時候，我突然想説“記得常常寫信回來。我會想你的。”可這時她的臉突然浮現在我面前，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你面前想起她。就在這時，走到門口的你轉過身來微微一笑，想是要説些什麼。然而你最後還是和我一樣，什麼都沒有説。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我起來去找齊了我們過去的相簿慢慢的翻看。每翻一頁就笑一笑。但第六本相簿後面缺了好多，都是一頁頁空着的。那是我們最後一本相簿。我花了好長時間盯着那些空白的地方發呆。我記得最後我一把把那本相簿抓起來拋在空中。我的嘴中不自覺的像孩子般發出了學飛機起飛的聲音。

　　第二天是週末。早上是我習慣賴牀的時間，我剛起來刷牙洗臉吃過早飯，你的電話就來了。你開頭第一句就問：“懶蟲，吃過早飯了吧。”我應道：“有啊。剛剛。”突然我的心一怔，而話筒的對面的你也一下子沉默了。好久，你才恢復了語言的功能。“我馬上要走了。有些話我是想昨天來的時候和你説的。但是卻沒能説出來。”“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靦腆了你？”我覺得自己必須説點什麼。“才沒咧。....”你條件反射般
的應道。然而卻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就當我對自己適才的玩笑後悔的無以復加的時候，你的聲音終於又傳進了我的耳朵。“離開你以後，我又交過幾個男朋友。”你説到這兒，頓了一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為了讓我有一個心理上的適應過程，但這一切我都知道。真的。“都是些很優秀的男孩子呢。”“我知道。”我輕聲説。也不知道是在告訴我自己還是在告訴你。我想你沒有聽到，因為你繼續説着：“每次我問他們他們對我的感覺，他們都....回答得很好。”我注意到你省略了什麼。“但我發現我最後....竟然....。”你又沒有説完整。“但那時我聽説你已經交了新女友了。你們的關係很好。我..我....”我始終説不出話來，因為我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該，不，是怎樣説，説些什麼好。“我只是想在最後問你一聲，你有沒有不止是喜歡過我？”你最後説道。

　　我握着手中的話筒，力道大得幾乎像是要將它捏碎。我覺得生命是第一次在我眼中這樣的可笑。但我卻始終無法説些什麼。我們就這樣沉默着。好久，好久......我感到我的嘴脣動了動。

　　“謝謝，我要走了。下午兩點的飛機。”你説，“我會寫..呃，算了....。希望我們能再見。”

　　“再見......”

　　你收了線。

　　我放下話筒，信步走到了陽台上，看着天上的白雲悠閒的從我屋頂上飄過。包圍我的是像我的心一樣喧雜的大都市。這個時候，我看見藍藍的天的背景上有一道白白的線劃過，記錄着我們的過去，卻通向着某個遠方。

　　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很小，那天你問我：“你怎麼看我？”你問得很小心也很輕聲。

　　“我喜歡你。”我回答。

　　小孩子是不懂什麼愛情的。媽媽這麼教導我。我對媽媽的話一向都記得很牢。

　　你突然沉默了。我不解的在你的臉上讀到了“生氣”這兩個字。

　　你三天沒有理睬我。

　　而我則三個月沒有理睬我媽媽。

　　現在想起來，我不知道你當時是不是因為晚上看了什麼電視劇。不過即便讓我用現在的經歷來回答當時的心情，那個還是我的正確答案吧。雖然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正確答案。

　　小孩子是不懂愛的。這卻已經變成了我的話。

　　之後我們都長大了，那天你又問我：“你..到底怎麼看我呢？”你問得更小心更輕聲。

　　“我....我喜歡你。”我回答。

　　你突然笑了一笑。我沒有看清，不過我有些懷疑那是苦笑。當然會這樣懷疑的是現在的我。

　　你什麼也沒説，也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幾天不理睬我。就像什麼也不曾發生，我們什麼也不曾做過一樣，你找了個藉口岔開了話題。我依稀記得那好像是什麼我們接下來去哪兒玩的什麼的......。這麼久遠的事我記不真切了。

　　又有一天，我們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晚上十點，我們從電影院慢慢的走出來。你靠在我懷裏，突然又問我：“你到底怎麼....你喜歡我嗎？”我記得你念最後五個字的聲調突然變得很快很肯定。

　　“我喜歡你。”我回答。

　　你突然又不説話了，像小的時候那樣，我在你的臉上再一次讀到了“生氣”。我當時真的很奇怪你為什麼要生氣，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你問我，我回答了。這不是你要的標準答案嗎？

　　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才漸漸知道，那不是。

　　這之後你就不太來找我了，也對我來找你顯得越來越厭煩 。我們的關係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疏遠。你卻始終不肯做任何解釋，只讓我自己去找原因。我很用心的去找，卻始終沒能找到它。

　　我是在放棄尋找之後很久才發現的。可惜太晚了，不是嗎？“有什麼可惜的。那根本就是你不用心。”我彷彿可以聽到你當然的聲音。可惜我終究沒有緣分聽到這句話。

　　我們就是這樣分手的。沒有像小説或是電影裏那樣大吵大鬧，也沒有什麼似乎明確的分手日子。“反正那是不能拿來慶祝的，沒有豈不是反倒簡單。”我沒有自信你是不是一定會這麼説。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沒有向自己一直以為的那樣懂你。不過我想，你應該會的。

　　我忘了多久以後我才告訴自己我可以從喜歡你的心情中逃脱，也許一直沒有。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各自的生活。你很快就有了男朋友。我沒有在這個賓語前加上“新”這個形容詞，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你的前任男友。我是聽我的一個消息靈通的好友説的。他告訴我你的近況的時候又加了一句：“忘了她吧。人家早就把你給忘了，還找了新男友。可再看看你呢？整天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像死了老孃一樣。何必呢？看開些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她把你給甩了，你就更得混出個樣子來。這才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她。”我藉口去付帳才沒有讓他繼續説下去，我大抵猜的到，他後面多半又會信誓丹丹的答應給我介紹好女孩，並會把她們説得個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我其實也並不是討厭他吹牛的樣子，只是我知道他在讚美他那些認識的女孩時一定會把你拿來和她們做比較。我不想聽他如何來貶低你。

　　不過這之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另外一個女孩子。她很開朗，有些像你吧。我們應該説彼此都挺欣賞對方的，因為聊得投機，所以就出去玩了幾次。我並沒有覺得什麼，但那個原來差一點就要給我介紹女孩子的朋友見了我就讚我，説我還真是快手啊。上次他勸過我之後那麼快就想通了，而且還付之行動。我淡淡得提醒他其實也不能算很快。距離上次的時間也早就在不經意間流逝了快三個月。他一下子顯得有些尷尬，但仍然拍着我的肩膀打着哈哈。他説：“呵呵，其實三個月也算很短嗎。你看，這才三個月，和我們已經過於短暫的一生比起來實在也是很短嘛。我的口號就是‘生命不息，戀愛不止。’三個月，才三個月嘛。呵呵。”他隨即便像我祝賀，説我終於度過了人生中最該痛哭的時期。説什麼讓我千萬不要有愧咎感，也千萬不要留着什麼陰影。這都對我的第二春不利。然後他又想絮絮叨叨的向我説你和你的新男友。那是我第一次對你的事情感到厭煩。我用六瓶青島將他的嘴封上，額外的代價是把醉得亂説胡話的他從路邊的小酒館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