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老家

五一長假，女兒吵着要回去青溪老家玩，先生同意了，我們驅車而至。那塵土滿天飛揚的公路已變成了平坦寬敞的水泥公路。公路兩旁的荒山開墾成一片片綠色的茶林。
初夏，夕陽依舊炎熱炙烤着山村。沿着記憶中的山間小路攜先生和女兒一起去爬山。山路彎曲，兩旁雜草叢生。少時低矮的小樹如今已挺拔玉立。費了好大的勁，才走了幾十米，我們便累得氣喘吁吁。停下歇息。
放眼去望去，遠山波瀾起伏，青翠碧綠。比童年眼中羣山多了幾分英氣。近處的小山，是往日全家人歷盡了血汗開墾出來的荒山，曾經果實滿枝，也曾稻穀花香。如今依舊成了荒山一片。
山泉快樂地唱着小曲，對久違的來人表示熱烈歡迎。我不停地忙着採摘路旁新長出的刺藤，那是小時常採來辦家家的，彷彿自己也回到了童年時代。我忙着為先生和女兒拍照，卻見蝶兒雙雙飛舞飛入我們鏡頭，莫非也想讓我把她們優美的姿舞帶到暄鬧的城市？先生累了，吵着要下山，我也依依不捨地跟着下了山。
門口是一片大樹林。兒時的大樹如今已成了老態龍鍾。那棵和夥伴們常圍坐一起的大樹，根部有兩個大窟窿，長長的樹根暴露在外，象一隻大象站立不動。這棵老樹一直在我的心中，走進我的相冊，也走進我的夢。
回到家中，夕陽將落未落。涼爽了幾分。我又帶着女兒去走家串户。山村顯得格外寧靜，低矮的土房，門户緊閉。彷彿對我這個久違過客視而不見。走了十幾家也沒遇上一個人家。終於有一家的門口出現了一個十來歲小女孩，先是用奇異的眼光打量了我們，而又若無其事地忙她的事。接着從屋裏走出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光着發亮的老袋兒只稀拉地長出了幾根頭髮。我要她請我吃飯，她當真地跑進屋裏要去拿碗，我才笑着説不用。孩子雖不認得我，但對我並不感覺陌生。
山邊出現了一片紅霞，那是土房的汩水染紅的麼？山村依舊一片寧靜。往日裏暄鬧的曬穀坪到處堆放着垃圾，履蓋夥伴的戲鬧聲。夥伴都上哪去了？終於有個老人佝僂的背影匆忙走過，接着一家土房升起裊裊的炊煙，象是招喚主人早些回家。又象是眺望遠方的遊子？可大門還是緊閉。
近些年，村裏的壯年男女都去了外地打工。都是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體弱病殘的留守家中。聽説有的掙了不少錢，有的住進了城市的高樓，有的在家鄉建起了樓房。也有當了父親卻沒有老婆孩子未婚青年。這也是社會的進步麼？
山是碧綠的，可再看不到那奇曲的小路。很久，也沒有人上山打柴，放牛，採菇。
土房依舊是土房，象一個慈祥的老人憔悴的身影在等暮歸的親人。城市日漸暄鬧，日換新裝。山村卻日漸寧靜，日見蒼老。很多人都在感歎，那門前的一片綠色的田地，該不會變成荒地吧？以後種田的人越來越少了。老年人種不了地，年輕人不願種地。除非哪天大米和農作物比金子還貴，城市的打工者才肯返回家鄉種地。那時又是怎樣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低矮的土房變成了一排排整齊的樓房。到處是孩子們的歡歌笑語。
晚餐很豐盛，就是沒有青菜，吃得很飽，也有點心酸。二哥説，有一個月沒吃青菜。村民忙着農活，種煙種稻，卻沒空種菜。農民的生活沒有得到真正的改善，大多是端着黴菜過簡單而又辛苦的日子。繁重的農活壓彎了背樑。秋霜染白了頭髮。
今日我看到的山村，只是過渡的山村。十多年來，逢年過節才回家。每次都是一個匆匆的吃客。抹嘴就溜。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深入山村，仔細端詳山村。美育我二十年的山村，魂牽夢縈的山村。慚愧呀，從沒為你做過一點事，我無力回報你的恩情，只有期盼你早日換上新裝，山美水美，人更美。
※本文作者：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