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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如春夢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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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如春夢了無痕

那天是小寒,二十四節氣中倒數第二個節氣,一年中最冷的幾天從這個節氣開始。
那天讓杏子感覺有點不尋常,因為十年來她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初戀,再一次回想起往日那隨風也飄不散的愛情。這在以往杏子是做不到的,即使是回憶,她也認為是背叛了丈夫,她是絕對的愛情完美主義者,希望給予對方的是最純粹、最純淨的愛,包括彼此的過去,是一片空白。
丈夫做到了,杏子是丈夫的初戀,但杏子沒有,杏子曾經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情。儘管丈夫不在乎,依然把她視為手中寶,但杏子在乎,她希望自己也能像丈夫一樣,過去是一張白紙,美好的生活畫卷由兩個很純淨的人來肆意塗抹。所以十年來她一直在遺忘,直到那天她看見了與那人一模一樣的名字。
那天也真是冷,北風呼呼地颳着,不時可見路上的行人裹在厚厚的棉衣裏,縮着脖子,在風中前行。雖然有太陽在天空中掛着,但那陽光彷彿是被西北風嚇懵了,只剩下一絲餘光,躲躲閃閃地照在人們的頭頂。
那天杏子像往常一樣做着家務,燒好飯等老公、孩子回來,一家人熱熱乎乎地吃了頓午飯。下午她去朋友家聊天,打毛衣,一天差不多就這樣過去了。
但就在天色將黑的時候,有一位朋友請杏子吃飯,因為工作上的原因杏子去了,誰知席間並不僅僅這一位朋友,他還邀請了其他的朋友。因為彼此不熟悉,需要留下聯繫方式。當那張寫有各自名字和手機號碼的小紙片傳到杏子面前的時候,杏子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她分明看到了那個名字,那個她竭力遺忘了整整十年的名字,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眼前。而且讓人費解的是,筆跡如出一人。這人會是那人嗎?杏子心裏明明知道不是,但還是偷偷地瞟了一眼,確定不是。但與那人的點點滴滴終是再翻滾在了杏子的心頭。
在杏子如花的年齡遇到了一位帥氣的男孩,笑起來很陽光很燦爛,嘴角一歪,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他燙着一頭捲髮,鬆鬆軟軟的耷在頭上,很好看。杏子一向討厭男生燙髮,但沒想到他燙髮的樣子是那樣的洋氣,有説不出的味道,杏子喜歡他的模樣。
於是杏子主動打電話約他出來見面。那時杏子是學生,而他已經工作了,在一家企業做包。本來他倆就是陌路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也許是杏子命中有這一劫,偏偏戲劇性的認識了。
那年學校放寒假,杏子買不到回家的車票,在站台上哭鼻子呢,而他正在站台上等車。看見杏子在哭,男孩本能的關心驅使他問杏子怎麼了?杏子的同學告訴他因為沒有買到回家的車票,他又問杏子想買到哪裏的車票?同學如實相告。他説:巧了,遇到老鄉了,這樣吧,我把車票給你,不要哭了,我再去想辦法。杏子停止了抽泣。
這樣的好事就落在了她的頭上?杏子打量了他一眼:紅黑相間的蘇格蘭格子襯衣、牛仔褲,在灰濛濛的人羣裏有着鶴立雞羣的感覺,很休閒、很青春的樣子。
杏子一下子就對他產生了好感,況且還是這樣的熱心人!他把車票給了杏子,告訴她:自己在一家包廠打工,以後有什麼事可以來找他。但他沒有問杏子姓甚名誰,在哪裏上學。也就是説杏子不去找他,他倆以後還是不會再有機會聯繫的。
杏子放心了,至少他是純粹的做好事,並沒有什麼企圖,這更加深了杏子對他的良好印象。
本來事情就算過去了,但老天爺又安排他們見了一面。
第二天在回家途中的一個小站,在車子拐彎進站的時候,透過車窗,杏子無意中的一瞥,就看見了他。分明是他,站在馬路邊上,他也看見了杏子,他朝杏子揮揮手,笑了笑。杏子的心從那一刻起就開始亂了,她固執地認為那是天意,老天註定他們的相遇。
回到學校以後,杏子輾轉打聽到那男孩的電話。他們開始約會、郊遊、爬山、看電影、聽文學講座……
男孩還經常帶杏子去一家店喝加冰的飲料,那絲絲清涼和那份愜意至今回味在杏子的心上。
隨着交往時間的延長,男孩的缺點逐漸顯現。男孩雖然有張帥氣的臉蛋和有一顆善良的心,但卻也表現出不思進取,無所事事,整天和一幫兄弟、哥們“混”在一起。為此,杏子媽媽不同意兩人交往。
杏子希望男孩能有所改變來得到長輩的承認。於是那年徵兵的時候,杏子動員男孩去了部隊。可是男孩吃不了部隊的苦,幾經周折調到老鄉手下當了名話務兵。當男孩告訴杏子這個消息的時候,杏子就不開心了,到部隊去為了什麼?還不是鍛鍊自己,偏偏挑精揀肥的,這算什麼嘛!男孩卻不以為然。
男孩去部隊第二年杏子畢業了,有了一份體面的工作。當時男孩還是農村户口,杏子是城裏人,幾乎在所有人的眼裏,他們都是極不相稱的一對,沒有人贊成他們的交往。
杏子非常喜歡男孩,她認為不管怎麼説,男孩本質是個好人,這就夠了。在杏子的眼裏,什麼金錢、地位、權勢都是庸俗的,她要的是純粹的愛,她要男孩向世人證明他不是孬種。
但還沒有來得及向世人證明,事情就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男孩向杏子證明了他的另一面。
在一個金色的秋天,男孩休探親假,來到了杏子家。杏子父母在外地工作,平時家裏就杏子一個人住。孤男寡女怎麼可以在一個屋檐下住,況且又都是青春湧動的年齡。杏子考慮再三向朋友借了一間房讓男孩住。男孩家住農村,經濟條件不是很好,父親是入贅女婿,男孩是長子,父母特別疼他,在經濟上一般也就由着他。男孩喜歡給杏子買禮物,衣服、首飾、工藝品什麼的,幾乎每次回來探親都要買。女孩子的虛榮心使得杏子更確信男孩對自己的感情。男孩在杏子的朋友家住了四天回家了。因為再有兩天男孩要回部隊了。
就在男孩回家的當天,杏子的朋友來了,她告訴了杏子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朋友夾在書裏的80元錢不見了。那錢是在男孩入住的前一天晚上放進去的。80元,在八十年代末來説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杏子懵了,他不相信男孩會做出那樣的事,會不會是朋友記錯了?放錯了地方?朋友急了,你懷疑我?我有什麼必要!我是一番好心,看你們可憐才借房子給你們的。
杏子無話可説,她很快冷靜下來,她仔細回想那四天裏男孩的所作所為。
杏子依稀記得在那期間男孩曾經買過一條毛毯,説是商場大減價,看着便宜就買了。當時杏子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男孩花錢太隨意,大手大腳的。只這麼個念頭一閃,杏子就連夜趕往男孩的家,她急切的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見到男孩,杏子反倒沒了主意,她害怕事情真如自己所料,她甚至不敢問男孩,她怕感情遭到自己的否定,那麼多人反對的事情,自己堅持的結果難道就是這個?杏子潸然淚下!整個晚上杏子偎依在男孩懷裏哭泣,男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一個勁地安慰她,沒事了,再過幾個月我還會回來的。他把杏子的哭當作是戀人離別時的依依不捨。

那一晚杏子終是沒提那80元錢的事,但問了買毛毯的錢哪來的,男孩輕輕地説:是問一個姓陳的朋友借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杏子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她有預感,一絲不祥的預感。杏子認識那個姓陳的朋友。
第二天送走男孩,杏子就趕到那姓陳的朋友那裏。“他”前幾天問你借錢了嗎?
姓陳的朋友被問得莫名其妙,杏子説:你好好想想,有沒有?
那朋友又沉思了片刻,很肯定地告訴杏子:“他”沒有,根本就沒來過。
你確定?
確定!
杏子都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離開那個朋友的住處的。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杏子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完了,完了,我的愛情就這樣完了!
我竟然看上了一個小偷!
杏子恨得牙癢癢,直想把男孩揪出來,問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晚上杏子給男孩寫了一封長信,杏子明確地告訴男孩事情的經過,她要男孩一個解釋。
真是天意,現在想來,杏子還是這麼認為。老天註定他們緣分已盡。
男孩接到杏子的信慌了,他同時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杏子的解釋;一封是給姓陳的朋友,讓他趕緊去杏子那兒,説是他記錯了,男孩問他借了80元的,他那天忘記了。
就像是在戲劇裏才會發生的一樣。過了幾天,杏子收到的是男孩寄給陳姓朋友的信。
一切都真相大白!杏子覺得滑稽,滑天下之大稽!自己看中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人!一切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杏子不知道如何來處理,她需要慢慢平靜。
杏子和男孩好了三年,這段感情不是説忘就忘得了的,在沒人的時候杏子想得更多的還是他的好。就像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一直以加速度朝前開,突然要它停下來,不可能!慣性帶着杏子繼續滑行,杏子找出各種理由為男孩開脱,她寧可相信男孩是一時衝動,迷糊了!
杏子想再給男孩一次機會,她要求男孩考軍校。她説只要他考取軍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嫁給他的。
男孩本無心讀書,但由於杏子的緣故,不得不捧起久違的書本,但哪裏能入腦。他在複習迎考最緊張的時候居然從部隊溜號回來吃海鮮,結果患上了急性甲肝。不僅考軍校泡湯了,而且提前復員。
杏子傷心極了,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的愛情劃上了句號。
杏子記得那是個初冬的早晨,陽光特別亮,透過窗格灑滿了房間,甚至照在了杏子的臉上,恍惚中杏子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刺開了雙眼,啊!是什麼?怎麼這麼亮堂?一直亮到了杏子的心裏,陽光暖暖的又像是久違了的母親的手,很舒坦,很安詳。
這是在哪兒啊?杏子努力思量着,努力睜開雙眼,哦!原來是天亮了,太陽升起來了。
在滿屋子的陽光下,杏子慢慢坐起來,忽然間忘了自己是誰?怎麼會在這裏?就像一個惱人的哲學問題突然冒出來,我是誰?來自哪裏?又將往哪裏去?
杏子坐了好長時間才理清了頭緒,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個日思夜想的男孩是怎麼回事?他是誰?他怎麼會和我有關係?
是啊,原本就是互為平行線上的兩個點,是不可能相遇的。即使有一萬個理由他倆在各自行進的路上彼此瞭望,在瞬間擦出心靈的火花,也是註定沒有結果的。各有各的人生軌跡,命運僅僅安排他們擦肩而過而已!
杏子以為他倆緣份已盡,因為這十年之中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甚至彼此間的一丁點兒消息都無。杏子也就真的忘記了那人、那事。杏子按着現在的生命軌跡劃過歲月的痕。
誰知那段塵封了的往事就在不經意間被再次打開。開始杏子有點慌亂,但當記憶的閘門被潮水般湧來的點滴衝開時,杏子感受到的是宣泄的快感。
多少年來,杏子一直迴避,躲閃,其實真的沒有那個必要,那都是在丈夫之前的事情,在有了丈夫之後全心全意的跟他過日子,不就是對他最大的忠誠嗎?!
想到這裏杏子已經感覺不到心痛和慌亂,杏子異常平靜。杏子感覺是在訴説別人的故事,抑或是電視連續劇吧!此時的她終於明白歲月的無情,時間的殘酷,竟可以一點一點把人的感情消磨怠淨。
誰説過分手後我們做朋友?分手後我們做仇人?杏子説,分手後讓我們做陌路人!不再走進對方的生活,甚至心靈,那是對過去戀情最好的珍藏。
事如春夢了無痕。
現在終於可以一切隨風了!

那天是小寒,二十四節氣中倒數第二個節氣,一年中最冷的幾天從這個節氣開始。
那天讓杏子感覺有點不尋常,因為十年來她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初戀,再一次回想起往日那隨風也飄不散的愛情。這在以往杏子是做不到的,即使是回憶,她也認為是背叛了丈夫,她是絕對的愛情完美主義者,希望給予對方的是最純粹、最純淨的愛,包括彼此的過去,是一片空白。
丈夫做到了,杏子是丈夫的初戀,但杏子沒有,杏子曾經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情。儘管丈夫不在乎,依然把她視為手中寶,但杏子在乎,她希望自己也能像丈夫一樣,過去是一張白紙,美好的生活畫卷由兩個很純淨的人來肆意塗抹。所以十年來她一直在遺忘,直到那天她看見了與那人一模一樣的名字。
那天也真是冷,北風呼呼地颳着,不時可見路上的行人裹在厚厚的棉衣裏,縮着脖子,在風中前行。雖然有太陽在天空中掛着,但那陽光彷彿是被西北風嚇懵了,只剩下一絲餘光,躲躲閃閃地照在人們的頭頂。
那天杏子像往常一樣做着家務,燒好飯等老公、孩子回來,一家人熱熱乎乎地吃了頓午飯。下午她去朋友家聊天,打毛衣,一天差不多就這樣過去了。
但就在天色將黑的時候,有一位朋友請杏子吃飯,因為工作上的原因杏子去了,誰知席間並不僅僅這一位朋友,他還邀請了其他的朋友。因為彼此不熟悉,需要留下聯繫方式。當那張寫有各自名字和手機號碼的小紙片傳到杏子面前的時候,杏子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她分明看到了那個名字,那個她竭力遺忘了整整十年的名字,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眼前。而且讓人費解的是,筆跡如出一人。這人會是那人嗎?杏子心裏明明知道不是,但還是偷偷地瞟了一眼,確定不是。但與那人的點點滴滴終是再翻滾在了杏子的心頭。
在杏子如花的年齡遇到了一位帥氣的男孩,笑起來很陽光很燦爛,嘴角一歪,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他燙着一頭捲髮,鬆鬆軟軟的耷在頭上,很好看。杏子一向討厭男生燙髮,但沒想到他燙髮的樣子是那樣的洋氣,有説不出的味道,杏子喜歡他的模樣。
於是杏子主動打電話約他出來見面。那時杏子是學生,而他已經工作了,在一家企業做包。本來他倆就是陌路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也許是杏子命中有這一劫,偏偏戲劇性的認識了。
那年學校放寒假,杏子買不到回家的車票,在站台上哭鼻子呢,而他正在站台上等車。看見杏子在哭,男孩本能的關心驅使他問杏子怎麼了?杏子的同學告訴他因為沒有買到回家的車票,他又問杏子想買到哪裏的車票?同學如實相告。他説:巧了,遇到老鄉了,這樣吧,我把車票給你,不要哭了,我再去想辦法。杏子停止了抽泣。
這樣的好事就落在了她的頭上?杏子打量了他一眼:紅黑相間的蘇格蘭格子襯衣、牛仔褲,在灰濛濛的人羣裏有着鶴立雞羣的感覺,很休閒、很青春的樣子。
杏子一下子就對他產生了好感,況且還是這樣的熱心人!他把車票給了杏子,告訴她:自己在一家包廠打工,以後有什麼事可以來找他。但他沒有問杏子姓甚名誰,在哪裏上學。也就是説杏子不去找他,他倆以後還是不會再有機會聯繫的。
杏子放心了,至少他是純粹的做好事,並沒有什麼企圖,這更加深了杏子對他的良好印象。
本來事情就算過去了,但老天爺又安排他們見了一面。
第二天在回家途中的一個小站,在車子拐彎進站的時候,透過車窗,杏子無意中的一瞥,就看見了他。分明是他,站在馬路邊上,他也看見了杏子,他朝杏子揮揮手,笑了笑。杏子的心從那一刻起就開始亂了,她固執地認為那是天意,老天註定他們的相遇。
回到學校以後,杏子輾轉打聽到那男孩的電話。他們開始約會、郊遊、爬山、看電影、聽文學講座……
男孩還經常帶杏子去一家店喝加冰的飲料,那絲絲清涼和那份愜意至今回味在杏子的心上。
隨着交往時間的延長,男孩的缺點逐漸顯現。男孩雖然有張帥氣的臉蛋和有一顆善良的心,但卻也表現出不思進取,無所事事,整天和一幫兄弟、哥們“混”在一起。為此,杏子媽媽不同意兩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