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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無聲惜娘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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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無聲惜娘淚

又是春天了,春天的小雨淅淅瀝瀝,一滴滴敲打在我的心頭……
我的出生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我的上邊有六個姐姐一個哥哥,父母生到第六個時見到了哥哥,後又生了我的老姐,生完老姐,家裏的日子日漸拮据,會做皮匠活的父親就和母親商量把家從遼寧搬到了內蒙,説那裏皮張多,好做生意。搬了家,母親就帶了環,可堅強的我還是讓母親偷偷地鼓起了肚子,我的哭聲喊亮了世界,卻喊走了父親。那年母親只有三十六歲,最大的姐姐十七歲,三十六歲的母親帶着我們姐弟八人在異地它鄉相依為命。
童年的記憶除了吃不飽,給我最多就是對春天與春雨的恐懼。
“一到春天就揭不開鍋”,這句話我體驗很深。那時叫生產隊,生產隊是憑勞動力掙工分,我們家沒有勞動力,出工的是母親,女人出工只能掙一半工分,上秋分東西也只能是一半,一方面是孩子多另一方面也是掙的少,於是全村缺糧最嚴重的也就是我們家了。
那時,每到春天村裏村外都能看到母親忙碌的身影,一筐筐的野菜就成了我們的救命糧。聽大姐説,挖野菜差點丟了四姐的命。那時家家都在挖野菜,村子周圍早已挖沒了。母親就趁星期天帶着幾個能走動的姐姐去山裏找野菜。開始九歲的四姐還是跟在母親身後,聽大姐一説“小根菜”好吃,四姐便貓着腰不眨眼地四下找着,一會便遠離了母親。太陽落山了,母親喊姐姐們回家。卻不見了四姐。母親便扔下袋子跑上最高的山丘,以為四姐不會走遠。可即使母親喊變了聲,也沒見四姐。母親放聲大哭,脱下上衣包着發抖的三姐拼命地找着。不知走出多遠,躲在母親腋下的三姐猛的拽住母親,“媽,你看”。母親和姐姐同時看到了不遠處幾悚幽幽的綠光。“媽,是狼”,大姐也躲在了母親身後。如果説世界上的強者應該是孩子受傷時的母親,這話我信。母親發瘋的勇敢嚇走狼羣,救出了四姐。丟了野菜的娘幾個回家時,已是後半夜,而不懂事的我見母親回來就急急的張開小嘴咬住了母親那已經沒了奶水的乳頭,母親的淚水滴在我的小臉上而我卻全然不顧,姐姐們後來説,大家都在哭,就我一個人一邊吃一邊抓住母親的另一個乳房不放。
那時,別人家一般時能吃上“淨面勃勃”(就是純玉米麪的),我們家就連一半面一半野菜的“菜勃勃”都不夠吃,母親總是趁我們上學後吃牆上長出的灰菜。一次,幾天沒進糧食的母親吃完園子裏的葱葉後竟造成了胃穿孔,不得不手術。(這段文字我在小説《月兒彎彎》裏有過較細的描寫)
都説春雨貴如油,我可沒那感覺。一則雖説春天點籽秋天收,可我家也只能收一半,二則是春雨不像夏天的雨水,來得快下得也快。真是“春雨潤物細無聲”,清一色乾打壘的房子就怕水泡,一場春雨過後不是牆倒就是屋塌,別人家有男人,修得也快。我們家就只能靠母親一個人,而且還有一個擔心,就是鄰居那個“光棍”和村裏不安份的後生,於是只要牆沒修好,晚上母親的枕邊就要放上菜刀,大姐那頭也要放上叉子。後來知道,其實也只能是壯膽。
等我也能背上書包走在春風裏時,對春天與春雨還是沒有好感。因為雖然單產承包解決了吃飯的問題,但大小八個孩子都要念書還是讓母親在春天裏發愁。記得,那時家裏養了不少雞,除了哪個孩子生病母親是從不敢吃雞蛋的,八分錢一個,母親一攢就是一小筐。每年都能殺豬,卻很少能像樣的吃回肉。有一年,看我和老姐讒得不行,母親發誓要養兩頭豬,想着留下一頭給我們解讒。可還沒長成,因姐姐上學的事不得已就提前殺了。殺豬那天我和老姐連課都沒上好,半天時就跑回了家等着吃肉。不想有一頭卻殺出了“豆”,不能賣,當母親決定賣那頭沒豆豬時,我卻爬在蜕了毛的豬身上死活不讓賣。印象中那一次母親第一次打了我,我還記得母親哭得很傷心。
後來。母親對我們上學的事做了分工,大姐掙工資供五姐,二姐掙工資供哥哥,可我和老姐讀書就出了空檔,還得要母親解決。所以就是單產承包了,我們的經濟狀況也沒有太大的改變。母親就開始養牛賣,但還是不夠開銷。有幾年,一些小商販到村子裏收鴨絨、鵝絨,而且價格很高,母親像是看到了希望。經常到村頭、路邊去撿,有時母親會趟着齊腰深的水用自己製做的鐵勾子去勾水裏的絨毛。撿完了外邊的才撿自家的。一次,也是一場春雨過後,放出了鴨、鵝,看到窩裏誘人的絨毛,母親勾了幾次後就吃力地爬了進去。鴨窩很小加上雨水浸泡,還是塌了下來,母親向外抽身體時,一顆釘在棚上的釘子在母親後背劃出了整整十幾釐米的口子,送到醫院,還是逢了十幾針。現在有時掀起母親的衣服看,就總有一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滋味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的不幸與春天、春雨無關,卻也與春天、春雨有緣。
昨天寫了篇雜文發給了“紅袖”,叫《追求、堅持、忍耐——玄奘的人生啟示》。其實細細想來,母親就是一本哲學——一本教會我們什麼叫追求、堅持與忍耐的哲學。母親平凡近於渺小,卻以超常的堅忍撐起歲月為八個兒女遮風擋雨;母親不識字也沒有文化,卻以超常思維解讀着社會發展,把八個孩子從家門送進校門從農村送進城裏;十八歲結婚的母親不懂愛情,卻敢把父親臨終的囑託堅持到底以至盡善盡美。
如今,春風依舊,春雨綿綿。屬於母親的八孩子早已成人,甚至大多成了老百姓口中説的那種“人上人”,但在母親面前,我們從沒敢有過一次張揚,從不敢有一點放縱,更不敢輕言生活寫給我們那個“累”字!
不應該這麼説,但其實就是這麼想(即使現在我也成了父親),母親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是讓我接下去活得更好的希望。
“人生七十古來稀”,即使母親健在,深夜的被子依然捂不住忐忑的心,不相信神靈卻上千次的祈禱,願母親健康長壽。如果真能“割骨還父,割肉還母”,真願迴歸母親的血水,與母親生生相依。
“七十歲有個家,八十歲有個媽”,想念母親是我一生的主題,思念母親是我一生的痛,母親是我的旗幟,母親是我永遠的驕傲!
又是一夜春雨,清晨拿起電話,給在哥哥家的母親聲好!

又是春天了,春天的小雨淅淅瀝瀝,一滴滴敲打在我的心頭……
我的出生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我的上邊有六個姐姐一個哥哥,父母生到第六個時見到了哥哥,後又生了我的老姐,生完老姐,家裏的日子日漸拮据,會做皮匠活的父親就和母親商量把家從遼寧搬到了內蒙,説那裏皮張多,好做生意。搬了家,母親就帶了環,可堅強的我還是讓母親偷偷地鼓起了肚子,我的哭聲喊亮了世界,卻喊走了父親。那年母親只有三十六歲,最大的姐姐十七歲,三十六歲的母親帶着我們姐弟八人在異地它鄉相依為命。
童年的記憶除了吃不飽,給我最多就是對春天與春雨的恐懼。
“一到春天就揭不開鍋”,這句話我體驗很深。那時叫生產隊,生產隊是憑勞動力掙工分,我們家沒有勞動力,出工的是母親,女人出工只能掙一半工分,上秋分東西也只能是一半,一方面是孩子多另一方面也是掙的少,於是全村缺糧最嚴重的也就是我們家了。
那時,每到春天村裏村外都能看到母親忙碌的身影,一筐筐的野菜就成了我們的救命糧。聽大姐説,挖野菜差點丟了四姐的命。那時家家都在挖野菜,村子周圍早已挖沒了。母親就趁星期天帶着幾個能走動的姐姐去山裏找野菜。開始九歲的四姐還是跟在母親身後,聽大姐一説“小根菜”好吃,四姐便貓着腰不眨眼地四下找着,一會便遠離了母親。太陽落山了,母親喊姐姐們回家。卻不見了四姐。母親便扔下袋子跑上最高的山丘,以為四姐不會走遠。可即使母親喊變了聲,也沒見四姐。母親放聲大哭,脱下上衣包着發抖的三姐拼命地找着。不知走出多遠,躲在母親腋下的三姐猛的拽住母親,“媽,你看”。母親和姐姐同時看到了不遠處幾悚幽幽的綠光。“媽,是狼”,大姐也躲在了母親身後。如果説世界上的強者應該是孩子受傷時的母親,這話我信。母親發瘋的勇敢嚇走狼羣,救出了四姐。丟了野菜的娘幾個回家時,已是後半夜,而不懂事的我見母親回來就急急的張開小嘴咬住了母親那已經沒了奶水的乳頭,母親的淚水滴在我的小臉上而我卻全然不顧,姐姐們後來説,大家都在哭,就我一個人一邊吃一邊抓住母親的另一個乳房不放。
那時,別人家一般時能吃上“淨面勃勃”(就是純玉米麪的),我們家就連一半面一半野菜的“菜勃勃”都不夠吃,母親總是趁我們上學後吃牆上長出的灰菜。一次,幾天沒進糧食的母親吃完園子裏的葱葉後竟造成了胃穿孔,不得不手術。(這段文字我在小説《月兒彎彎》裏有過較細的描寫)
都説春雨貴如油,我可沒那感覺。一則雖説春天點籽秋天收,可我家也只能收一半,二則是春雨不像夏天的雨水,來得快下得也快。真是“春雨潤物細無聲”,清一色乾打壘的房子就怕水泡,一場春雨過後不是牆倒就是屋塌,別人家有男人,修得也快。我們家就只能靠母親一個人,而且還有一個擔心,就是鄰居那個“光棍”和村裏不安份的後生,於是只要牆沒修好,晚上母親的枕邊就要放上菜刀,大姐那頭也要放上叉子。後來知道,其實也只能是壯膽。
等我也能背上書包走在春風裏時,對春天與春雨還是沒有好感。因為雖然單產承包解決了吃飯的問題,但大小八個孩子都要念書還是讓母親在春天裏發愁。記得,那時家裏養了不少雞,除了哪個孩子生病母親是從不敢吃雞蛋的,八分錢一個,母親一攢就是一小筐。每年都能殺豬,卻很少能像樣的吃回肉。有一年,看我和老姐讒得不行,母親發誓要養兩頭豬,想着留下一頭給我們解讒。可還沒長成,因姐姐上學的事不得已就提前殺了。殺豬那天我和老姐連課都沒上好,半天時就跑回了家等着吃肉。不想有一頭卻殺出了“豆”,不能賣,當母親決定賣那頭沒豆豬時,我卻爬在蜕了毛的豬身上死活不讓賣。印象中那一次母親第一次打了我,我還記得母親哭得很傷心。
後來。母親對我們上學的事做了分工,大姐掙工資供五姐,二姐掙工資供哥哥,可我和老姐讀書就出了空檔,還得要母親解決。所以就是單產承包了,我們的經濟狀況也沒有太大的改變。母親就開始養牛賣,但還是不夠開銷。有幾年,一些小商販到村子裏收鴨絨、鵝絨,而且價格很高,母親像是看到了希望。經常到村頭、路邊去撿,有時母親會趟着齊腰深的水用自己製做的鐵勾子去勾水裏的絨毛。撿完了外邊的才撿自家的。一次,也是一場春雨過後,放出了鴨、鵝,看到窩裏誘人的絨毛,母親勾了幾次後就吃力地爬了進去。鴨窩很小加上雨水浸泡,還是塌了下來,母親向外抽身體時,一顆釘在棚上的釘子在母親後背劃出了整整十幾釐米的口子,送到醫院,還是逢了十幾針。現在有時掀起母親的衣服看,就總有一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