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玻璃海棠

説到我的玻璃海棠，那是過去在縣城機關工作時的事。
我對花花草草本來沒有愛好，但初到機關，同事們都喜歡伺弄花草，我也順應環境，想在我的辦公室也弄一盆，但見到同事們伺弄得十分辛苦：除了澆水施肥外，還要定期鬆土、修剪枝葉、打藥驅蟲……又覺得實在費事！
一天，我到即將退休的張副局長辦公室，見他正在侍弄花草。只見他將一盆長得非常茂盛的“大葉子草”剪成若干個節兒，然後小心翼翼地插進盛滿清水的紙杯裏。張局長告訴我，這草叫玻璃海棠，花期四季，但以春秋二季最盛。它生命力極強，只要有一節以上的枝條，插在土中就可成活，月月開花，不需太多營養，只要有水就行，可謂是隨遇而安，無所苛求……
有這樣的花？我納悶兒。臨別時，張局長送了我一枝。我也照着他的樣子，把它插放在裝滿清水的紙杯裏，擱在窗台的角落。由於工作忙等原因，我沒精心地侍弄它，只是順便將喝剩的茶根倒進紙杯裏，算是盡心吧。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一天，我忽然發現原來只有10多公分高的玻璃海棠躥有30多公分高，翠綠欲滴，像一個多情的少女，深情地注視着我。它主枝修長，淡褐色，枝葉細嫩，彷彿含着一汪清水，叫人捨不得去碰。特別是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透亮，就像玻璃雕成的一樣，這也許是它得名的緣故吧。有的葉子全部舒展開來，就像一把把翠綠的小摺扇……再看根部，它已經長出了許多細細的須，緊緊地粘在紙杯的周圍，生怕將它分開。
我找了個花盆把它移栽，然後依舊將它放在窗台的角落裏。
春去冬來。玻璃海棠隨着時光的飛逝，慢慢地長成了“壯小夥”。它枝頭吐了花朵，細長柔嫩的花柄高高地舉起一簇簇的小花……我喜歡它給辦公室帶來的那抹綠意，也盡情地享受這種近在咫尺的生機。我希望它能在那個冬天，留住春天的氣息。
然而，由於我的一時疏忽，玻璃海棠卻遭受了一次重大磨難。
一段時間，我到外地出差，前後二十多天。儘管我走時給玻璃海棠澆足了水，出差過程中也不斷地祈求——希望它能熬到我回單位的那一天。可是當我返回後，發現它還是沒能逃過乾涸給它帶來的摧殘——玻璃海棠腰折，渾身上下全蔫，花盆裏的土縮成一團……看到枯敗的玻璃海棠，我十分自責，心想，這花只有聽天由命了！我掂住只剩下尺把高的玻璃海棠根，連同花盆一起將它移到辦公桌的另一側，然後給花盆裏注滿了水。一天，兩天……十多天過後，當我彎下腰再看那玻璃海棠時，竟然發現它奇蹟般地吐出３枝新綠。我的天！我原以為它歷經磨難會從地球上消失，沒想到它生命如此頑強。我用手輕輕地撫摸着，像對待自己的孩兒一樣。
後來，幾年過去了，當年的幾枝小嫩芽已長得半人多高。不僅如此，它的根部又生出４枝新綠，鬱鬱葱葱，煞是可愛。到我離開機關的那個春天，它的枝頭開滿了粉色的小花，散着淡香，整個辦公室都被它陶醉。凝視這株花，我發現它很美，花開得沉着鎮定，又顯幾分從容。仔細觀察，葉子正面是綠色的，佈滿了白色的圓點，背面是紫紅色的，淺色的脈絡穿行其中，扁圓的葉子與嫩枝相比顯得寬闊，它真像一位佳人，亭亭玉立，豔姿儼然，令我依依不捨……
後來我離開縣城機關，到綿陽定居，腦海裏不時浮現那盆曾陪伴我在機關生活了幾年的玻璃海棠的影子。忽然產生一片聯想：你看那玻璃海棠，索取不多，花開不少，雖沒牡丹、玫瑰之類的大紅大紫，但只要你見到它挺拔的枝葉和簇簇開放的花朵，一種平和的寧靜和温馨就會撲面而來。雖對它沒過多的希望，也缺乏應該有的照料，甚至有時對它有些冷落，而它卻以自己的實際表現給人們驚喜。它雖身處逆境，不被重視，有時忍受誤解，但仍不卑不亢，待人如初，一如既往地努力着用實力來證明着自身的價值，它的品質是那樣高貴，它的形象值得人們去尊敬、去品味。
啊！我的玻璃海棠……
※本文作者：寒江蓑笠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