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衣錦

非衣錦。
這三個字是十年前同學給我的臨別贈言。它們端端正正寫在一個塑料皮子本子的扉頁上。
非衣錦。非衣錦。過了這麼多年，經歷過了一些生活的溝坎，我終於明白，每一寸光陰都有禪意，剝掉華麗的面具，一樣可以輕鬆地獨舞，我要的就是這樣一份坦蕩的簡單。

昨天本計劃去一日遊，但因為低燒，沒有成行。翻開手機看收到的短信，藍這幾日因遊了珠海和深圳，情緒激動，短信一個接一個，吃、喝、睡、出行，一律細細上報。
五一長假我獨自在這裏快樂着你的快樂，嘻，藍，你可知道？看看錶，下午五點時光。想做頭髮，想上街購物逛至手腳抽搐，都是不太現實的計劃。索性，躺下閤眼，拿被矇頭，補上多日來極其貧瘠的睡眠。
工作之後，比起學生時代熬夜更甚。為自己的不多，為他人的佔多數，做的就是這份為他人做嫁衣裳的工作，苦也罷累也罷全都默默地放在心裏。不説，不矯情，不炫耀，不爭功，做過了累過了，就會簡單地忘記每個夜晚的勞碌。每天關燈時總是凌晨三兩點，睡眠匱缺已成為習慣，對別人説自己早已被磨成了這樣一種疲累的態勢。偶爾會聽到些微的勸慰聲，只是些微，內心裏已是滿滿的感激。
不想為自己爭辯。不想為自己爭取。擎着一份坦蕩，就像這五月清晨的初陽，明晃晃的照耀，我覺得一切都剛剛好，剛剛好，不能再好。

文字，對我來説，是天堂，亦是地獄。

想起一支歌，裏面有這樣的句子：總是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後面。是了是了，這就是我的性格，懷着謙卑的心為人處事，人格是高貴的，心態是低微的，不想出人頭地，亦不想爭名奪利。早就是孩子們眼中的大人了，但全無不可示人的怪異癖好，端持着一張還算清秀斯文的臉，舉手投足之間，是一副知書答禮的派頭。謙和、友善、明理。
日子過的一成不變沒有波瀾。只是心累，這是大家的通病。不玩電腦遊戲不上網聊天也很少看電視，只愛看看閒書聽聽老歌，凌晨一兩點結束一天的辛苦，歎一口氣，閉上眼睡，眼前全是跳躍的文字，眠，不成眠。日子被放在手心裏又一點一點流逝，一直如此。本該如此。
沒有錘心刺骨的寂寞時刻，亦沒有刻骨銘心的難忘往事，憂傷或者快樂，不過是一段小小的插曲，沒有配相宜的樂器，一個人的獨白演繹的淡而無味。不覺得輾轉難眠的難過，不覺得一個人挑燈獨影的辛苦，亦沒有太多的愛恨和憎惡。就像從小失明的盲人，對於黑暗世界，會處之泰然一樣。我想，我亦如是。
獨自存活。簡單麻木。

可是，忽然間，我想起恰同學少年。想起了那些意氣風發的臉。
有多久了，一年還是兩年，或者更長時間？我沒有想起那些年那些事和那些微笑。封存，任由那些往昔變淺變淡，逐漸消失在日落後的山崗。
在這個寂靜的午夜，我一個人，蒙着頭睡，在一片心悸中醒來，頭疼欲裂，這是鼻竇炎發作的跡象。不想治了，疼吧疼吧，我的生活裏缺少這樣的疼痛。米色的錶盤在我迷濛的眼中閃着怪異的光，滴答有聲，像車輪碾過我的耳際。
就在這樣的一剎那，我想起了那些年那些事那些燦爛的微笑。

年華，轉瞬流逝。我抓不住幸福。眼眶中，竄出了熱熱的淚。我是這樣一個平常倔強的女子。懷着簡單的理想，過着簡單的生活，快樂着簡單的快樂，卻從不希冀一點意外的驚喜。
付出，心甘情願。不要把時光釀成一杯醉生夢死。不要忘記自己的前生今世。
生活，不過如此。如此而已。

※本文作者：素衣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