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灑着細細的牛毛雨，我站在窗前，望着如煙似霧的細雨，心不知不覺隨着這雨絲惆悵起來，濛濛的雨絲象一根金色的銀線濃郁的勾起了我不少童年的回憶，勾起了我對我那早逝母親的無限思念。濛濛的雨絲彷彿在訴説着我和母親的故事。
我的母親在我不到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年紀不到五十歲。她這麼早去世應該是和祖母有關。
我母親出生一個書香門第家庭，整個家族都是讀書人，我的外祖父就是教書的先生。我的母親也讀了不少書，在她那個年代，還是蠻稀少的。她會講很多故事，還會唱很多兒歌。至今我還記得她唱的兒歌，有一首是兩個小麻雀對話童話兒歌，歌中唱到“小麻雀呀，小麻雀呀，你的母親到那裏去了？另一隻驕傲答到“我的母親為我去找食去了，馬上就要回來，馬上就要回來了，吃了食，我身上就會快快長毛，長了毛我就能飛翔，飛翔。”還有一首兒歌是。“外婆浸谷種，舅娘往外攆，攆到田地下，跌了一大跤，摔了一身泥，青蛙看見了，氣得叫咚咚。”這些兒歌和故事都給我的童年增長了不少見聞和知識，使我童年時代就對真、善、美有了些理解。知道什麼是美好的，什麼不是美好的。她對於我的成長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我並不是我母親的親生女兒，母親一生沒有生育，準確的説我只是她的養女。她在她快四十歲的時候，才把一歲的我從她孃家弟弟那裏過繼過來。正因為沒有生育，因此，她受到了我養祖母的不少輕視。我那祖母是非常厲害的人，我父親都很畏懼她，讓着她。她常常無事生非，經常指桑罵槐，整個家的氣氛總是很緊張。而我母親這樣一位知書達禮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很聰明，很少正面和祖母交鋒。在受到委屈和不公時她也很少跟父親訴苦，只默默地一個人承受，好多事情父親也就不知道。我那祖母刁鑽的很，我父親在家，她就裝模作樣不罵人了，父親一上班，她馬上就換了一副嘴臉。我母親只有總是悄悄地經常帶着我走出家門，去戲院看戲，去她朋友們家去散心或者去她的孃家走走。因此我看過很多越劇戲，只因那時年齡太小，戲名基本記不清了。
我的母親原本是有工作的，為了我而丟掉了工作。那是在我剛來時，祖母不但不帶我，還趕走了請來帶我的保姆。還經常不給我吃，並詛咒我快快死掉，罵我是野丫頭。可憐的我瘦得皮包骨頭。母親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辭去了工作，專心回家帶我。祖母的詛咒並沒有顯靈，我在父親和母親的呵護下，健康的在一天天長大。在六十年代初、中期，母親就非常重視教育，就深知知識對於未來的重要性，她和父親親自制作很多識字圖片教我識字。在我五、六歲時，她和父親頂着祖母的責罵讓我上了當時比較好的幼稚園，使我能順利的到公辦東風國小唸書。（六十年代中期沒有上幼稚園的只有到民辦國小）我可憐的母親在父親的家中受到多少委屈和磨難，我知道的並不多，只記得有一次，祖母不知道又為了什麼事，又罵起我和母親來，母親是在忍無可忍頂了一句嘴，我那祖母操起一根棍子就朝我打來，母親為了護住我，棍棒就落在了我母親身上。到了晚上睡覺時，父親掀開母親的衣服一看，幾道血印就在母親的背上。父親也心疼極了，找祖母去論理，祖母便撒起潑來，尋死覓活。對他這樣一位母親，我的父親也只有對着茫茫黑夜仰天長歎。
長期的受氣和精神壓抑，終於使我母親病倒了。她患有嚴重的心臟病，肺積水。她在病中總是默默流淚，拉着我手説“兒呀，我死了你怎麼辦呀？那老精怪還夠活。（指祖母）你跟我受苦了。”我哭着喊：“媽媽你不會死，你不會死的，我已長大了，不怕那個老精怪了。”我的哭聲並沒有感動上蒼，在我的哭聲和父親保證不會讓我受到委屈中，母親帶着無限的牽掛無奈地去了。母親就這樣走完了她痛苦的一生。她未來的及等我長大。她還沒有享受我對她的養育之恩的報答，就在祖母的摧殘下，過早的去世了。在母親去世第三年，祖母終於去世了，享年96歲。她去世時，我竟然還掉了幾滴眼淚。
窗外的雨還在下個不停，越下越大；淅淅瀝瀝。雨落大地，潤物無聲。我母親對我的愛和我對母親的思念不正是也像這綿綿不斷的雨絲一樣嗎？幾十年了，還在不斷地不斷地在我的心頭縈繞，浸透我的骨髓。
2007年4月5日
※本文作者：上怡※
學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