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總是忘記給母親打電話的人，常常都是母親主動給我打活，電話一接通，母親總是問：工作忙不，孩子可好，全家都好吧；並特別叮囑，早晨一定要早點起牀，讓孩子吃飽飯了上學，別讓孩子餓着了。在她的心裏，我們永遠都是她的牽掛。
每當母親説這些話的時候，曾經的往事就浮現在我眼前。在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上學期間，不論多忙，母親每天早上都是很早就起牀給我們做好飯，到該起牀時才叫醒我們，這樣直到我們一個個從她身邊飛走。一次，我要去外地參加一個比賽，要求早晨6點鐘在學校集合。那天，我還覺得很困，迷朦中聽見母親在廚房做飯的聲音，我看了看鐘，才凌晨2點，就催母親去休息。母親説怕誤了我參加比賽，睡不着。後來，在我中途起來方便時，母親把做好的飯菜用碗蓋着放在桌上，一個人在燈下納着鞋底等天亮。上大學後，每次離家返校時，因為要趁早班汽車到武漢坐火車，母親仍然像我在家上學時那樣，很早就起牀給我把飯做好。臨走時，母親總是不停地往我的包裏塞東西，唯恐帶少了。現在，我每次回家探親返回時母親也依然如此。兒再大，在母親的眼裏也是孩子。
母親是一個只知道付出，而不需要任何回報的人。年輕時，父親是軍人，很少顧及家事，母親除了照顧六個孩子外家務活總是全攬下。在她看來，贍養老的侍候小的，是女人的天職。母親只知道幹活，卻從不掌管家裏的財政，從來不説自己要穿什麼衣服想吃什麼。參加工作第一年的春節，我回家探親，將一個月的工資交給母親，母親堅決不要，説用不着；要給她去買幾件衣服，她説我姐我妹給她買的衣服還沒穿爛；想給她買吃的，她説家裏什麼都有，不用花那個冤枉錢。第二年回家時，我事先沒有徵求母親的意見，花200多元給她買了一件短大衣，因擔心母親責怪我多花了錢，到家後我告訴大姐二姐，如果母親問就説是買的降價衣服，只花了幾十元錢，母親才很不情願地接受了。現在，一家人團聚了，母親的快樂就是給我們做好吃的，一個人忙得團團轉也不讓我們幫她。飯做好了，她也不正兒八經地坐在桌上吃飯，一會兒給這個孫兒夾菜，一會給那個夾菜，卻很少給自己夾，大家都吃完了，她就在收拾殘局時拾點剩飯，説做飯時償菜就償飽了。
有一次，我把在某報發表的一篇關於母親的文章念給她聽，母親聽後很不好意識地笑了笑，説，只要你們能有出息，再苦再累我都願意。“我願意！”簡單的三個字，這是母親無願無悔的承諾，是母親心靈深處的海誓，是母親對兒女至真至純至美的愛。“愛”字雖然是世界上內涵最豐富的文字，但在母親這三個樸素的字眼裏也是貧血的。
有人説，愛的表達其實很簡單，並不一定需要金錢、衣服、美食，需要的可能只是千里之外的一個電話問候，一句“媽媽，我愛你”的真誠表達。或許是我早已過了説這句話的年齡，每當我面對母親，本想浪漫地對母親説一聲“我愛你”時，卻總是開不了口。所以，對母親的這份羞澀的愛的表達一直埋藏在我的心裏。
一天晚上，妻準備洗澡，女兒説：“媽媽，今天晚上我要給你們倆洗腳，老師説，爸爸媽媽養育我們很辛苦，應該給爸爸媽媽洗一次腳，表示對爸爸媽媽的愛。”
女兒的話讓我的眼前豁然開朗。多麼簡單而又豐厚的回報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本文作者：ppyy※
學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