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音解碼情趣多

常言説：近水識魚性，近山知鳥音。山裏人對鳥語自然有一定的瞭解。在大山裏，每一種歌唱的鳥兒都有生動的故事，每一種歌唱的聲音都有幽深的祕底。

解碼鳥音，探究祕底，鳥兒們歌唱的理由大概分為以下幾種：一是述説冤屈，尋求伸張正義；二是扶危濟困，倡議社會和諧；三是督促農事，追求豐衣足食；四是調劑生活，演繹繽紛日子。鳥兒們形形色色的歌唱，點綴在大山裏，讓大山顯得綿長而多情，樸實而温馨。

春草氾濫，花放繁華，每每三四月間，陽雀便仍不住要歌唱。“李貴陽—李貴陽——”那破喉的啼叫唱紅了滿山滿嶺的杜鵑花。陽雀是最具思念的一種鳥，它能整夜整夜的歌唱。傳説李貴陽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他求學時離別妻子一去不回，據説是受到了別人的蒙害。李貴陽的妻子在家日日思念，最後化成陽雀，在漠漠的大山裏尋找。她日也呼，夜也喚，句句相思灑滿了武陵山川。千百年來，陽雀的哀怨便成了永恆的愛情主題，它的啼唱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大家的同情。

在武陵山深處的馬桑林或者松樹林裏，有一種菌叫陽雀菌。在夜裏，陽雀叫一聲那種菌就生一朵。它生長出來滿身是洞，佈滿累累傷痕，説是用來盛裝陽雀的淚的。陽雀菌是一種很好吃的菌類，可是老人們説，一定要等陽雀張嘴叫了才好吃，如果陽雀不叫，那種菌便一點味道也沒有。

在武陵山，還有一種和陽雀齊名的鳥，它叫狗喔鳥，其歌聲的悽婉和無奈更讓人揪心。“狗喔—狗喔——”它日日難過；“狗喔—狗喔——”它夜夜傷心。狗喔鳥是一種最具控訴的鳥，它向世人述説，婆婆在廚房裏剩下的那塊肉不是她寒邦媳婦偷吃的，而是狗！她在婆婆的辱罵下，在男人的毒打下死去，她死得冤枉，死得不值。寒邦媳婦冤屈死後，她變成了一種鳥，狗喔——她在吶喊；狗喔——她在申斥！

炎炎夏日，你走在大山深處，你會聽到一種清脆的鳥叫。“兒沒飯吃，女添一份，”歌聲是那樣的婉轉，是那樣的悠揚，直接沁入你的肺腑，你感到陣陣清涼。這種小鳥叫和順鳥，常常躲在一葉樹陰裏釋放歌聲，調劑着山裏人女兒與家之間的關係。山裏的男子往往娶不上媳婦，連吃飯也成問題。孃家當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女兒一定要支持！“兒沒飯吃，女添一份，”小鳥看在眼裏，不斷地唱着，表露着自己的心聲。

布穀鳥最喜歡唱布穀。布穀—布穀——它總在莊稼林地上空飛舞；布穀—布穀——它總站在最高最高的樹梢上守護。白馬山上，人們對布穀鳥情有獨鍾，説布穀的歌叫鋤草歌。四月里布谷鳥一崔，農人就知道該鋤草了。和布穀鳥一起崔農事的還有斑鳩，在漲水後的天氣裏，公斑鳩就叫：“掏溝堵水，掏溝堵水。”母斑鳩對農民的感情也很細膩，因為它畢竟偷吃人們種的糧食，在年歲好的時候，它就唱着“多編兜兜”的農謠。當公斑鳩和母斑鳩感情破裂的時候，它們就各佔一個枝頭，呼喊出“各過各”的理由。

美好的春光是能夠洗亮鳥兒們的嗓子的，許多鳥兒在歌唱的時候都會伴隨着一支舞蹈，黃鸝如此，水冬瓜鳥也如此。在桐花開放的四月，黃鸝鳥在桐林上空飛舞，當他們看到有小孩子偷黃瓜吃的時候，就會破着喉嚨對着孩子喊：“細娃兒偷吃黃瓜，拉痢——”水冬瓜鳥在這個季節是起得最早的。天朦朦亮，它就站在屋旁邊的柳樹上叫：“小孩—小孩——天都亮了，天都亮了，快點起來，不要躺起，不要躺起。”還有一種體形玲瓏的鳥兒，山裏人稱它為黃豆兒，它的呢喃比燕子的輕吟更有意境。聽着黃豆兒金屬一樣清脆的聲音，尋找山澗裏裊落的無數條優美聲線，説不定你會醉成一個曼妙的音符。

在山裏，生活就編織在這種種聲音裏。鳥兒歌唱着情感的內容，繽紛着山裏的世界。解碼鳥音，挖掘生活中能夠歌唱的底藴，世事的明暗都能用聲音去塗染。行走生活，行走歌聲，生命是生動的一次旅行！

---2006-9-5

　　

※本文作者：白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