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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美的愛情故事感人

欄目: 愛情故事 / 發佈於: / 人氣:2.26W

最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讓不少讀者感動不已。下面就是本站小編給大家整理的悽美的愛情故事,希望對你有用!

悽美的愛情故事感人

悽美的愛情故事篇1:就這樣看着你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睡衣,光着腳,臉色慘白地站在陽台上,閉着眼睛,想像着自己從五樓跳下去之後的樣子。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再睜開眼時,她看見樓下院子中,那一對正在嬉戲的孩子。

那時候,她和他也這般大小,也是這般形影不離。她心中湧起一股甜蜜。她搬來一把椅子,身體直直地站在上面,靜靜地望着樓下那一對正在玩鬧的男孩女孩。突然,門鈴響了,她的臉抽搐了一下。

她下了凳子,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前。門開了,一位皮膚黝黑的農村婦人出現在門前。

“能讓俺用一下你家陽台嗎?”那位婦人一臉謙恭地望着她説,“我從二樓敲門敲到了五樓,只有你肯給我開門……”她仍舊不做聲,她認出了這位農婦,她是小區裏僱傭的專門清運垃圾的工人。

“我想看看我的一雙兒女,就是正在樓下院子中玩耍的那兩個孩子。我是他們的媽媽,我只是想看一眼他們……”農婦説着擦了一下眼睛。

她的眼睛動了動,轉回身向陽台走去。那個婦人隨着她進了屋子,並隨手關上了防盜門……

五月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縫隙灑向那兩個正在玩耍的孩子。

農婦一邊看,一邊流淚,嘴裏唸叨着:“真好,他們真好……又長高了,胖了。老大還是那麼調皮!”農婦自顧自地看了良久,又念叼了半天,這才回過頭來對她説:“他們是俺的一雙兒女,是雙胞胎。俺和男人離婚了,本來,俺是可以留下他們的……只是俺沒有文化,也沒有能力養活他們。俺不能耽誤他們的前途。俺男人答應俺讓孩子上城裏最好的學校。”

婦人又抹了一把眼淚接着説:“男人撇下十萬塊錢,不讓俺再見孩子。可是俺真的捨不得他們……男人為了躲避俺搬了幾次家,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他們。俺本不想打攪孩子,但俺天天想孩子,想得撐不住。俺在這個小區做垃圾清運工,就是為了能夠偷偷看孩子兩眼……”

她的眼神有些疑惑。那個婦人接着説道:“大妹子,你肯定會奇怪俺為啥不直接去見他們……你看他們現在過得有多幸福。俺這個樣子,真怕他們知道了俺是他們的媽媽。只要他們一輩子都能過得開開心心的,俺為啥要向他們説破呢?大妹子,你説是嗎?”

她的眼睛裏有一顆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大妹子,你能不能讓俺每個禮拜都來你的陽台上看看俺的孩子?俺……可以免費為你做家務……”

她想都沒想,立即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樓下那株老梧桐濃密的綠陰下,有一個男青年,他天天躲在樹陰裏向這裏張望,儘管看不見。樹冠很大,樹葉很密。樓上的她和農婦都看不見這個眼裏也有淚水的小夥子。

之後的日子裏,她和那位農婦準時地履行着約定。她常靜靜地聆聽着農婦的絮叨,看着農婦甜甜蜜蜜地忙碌。漸漸地,她每一天的生活內容,似乎完全變成了專門等待農婦的到來。

樓下的樹陰下,總有一個小夥子,每天都在梧桐樹下徘徊……

一個月後的一天,農婦準時地按約定時間按響了她的門鈴,可是卻沒有人應聲。她正待回身時,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攔住了她。他説他是律師。那位律師將一份房產契約書和一封信遞給了農婦。

農婦顫抖着手打開了那封信:

……大姐,謝謝你用慈母的温情伴我走過餘下的日子。是你讓我感受到了一種聖潔的母愛!我早在半年前就患上了白血病。我本來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過多的依戀……我只是想讓我的男朋友知道,我不是有意離開他的。我之所以想離開他,其實是我真的愛他,想讓他早一天解脱……可是,自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世間還有一種愛,不需要擁有和回報……真心地愛一個人卻不需要擁有,這多麼像天使的聲音啊!我會帶着這份聖潔的愛和幸福奔向天國。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世間了。我把這所房屋的產權贈給你,我想讓你能天天都看到自己的孩子……

農婦還沒看完,就已經流出了淚水。她長歎一聲,對那位律師説:“俺其實是她的男朋友請來的。那段時間,俺時常站在對面的樓頂上看俺的孩子。那個男孩子也經常站在那裏向這裏張望。俺們就認識了。後來,他求俺……他求俺來陪陪她,他求俺天天來看看她,然後,把她每天的情況原原本本地給他説……其實,那個小夥子早就知道了她的病……他活得比她還要痛苦。因為她死活都不願再見他……”

農婦説完,抹着淚水轉身走了。樓道里留下了手拿房產契約、目瞪口呆的律師……

悽美的愛情故事篇2:風雪中的那雙手

一股冷風,從半開着的門縫裏吹進來,我打了一個寒噤。此時我顧不上那麼多了,心中的怒氣,將我推出門外,重重的關門聲,發泄了我心底的一些不滿。

我與妻吵架了。傍晚漫天飛舞着雪花,像極了我此時的心境。

其實事情不大,但妻子老是不依不饒,繼而擴大聲勢。我必須避其鋒芒,來到這雪花飛舞的世界。

決定找個小酒館喝酒解悶,但雪花如絮,寬闊的大街上,此時像老家小鎮上夜晚的小街,少有行人。

我只得在空寂的大街上,漫無目標地前行。

與妻結婚多年,我們很少吵架。一場地震,我與妻的脾氣,明顯不如以前好了,今天就為了一件比芝麻還小的事,居然爭吵得不可開交。我一直想息事寧人,但妻子火氣正旺,摔門而出是我唯一的選擇。

大街上偶爾開過一輛小車,在昏黃的街燈下,開車人彷彿也遇到了什麼不快,速度是那麼緩慢而拖沓。雪花更密了,夜色凝重,街燈的亮度在雪境裏,顯得那麼乏力、無助。

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看見朝我騎來的那輛人力貨運三輪車的。

騎車的是一個男子,因為雪大,他穿得也厚。我看不清他的臉,但坐在他身後的女人,我看得真切。那件紅花棉襖,在雪夜的街燈下,是那麼地耀眼。

也許是路面太滑,或許是車子太重,我看見男人的整個身體幾乎伏在了車把上。他身體前傾,腳下的輪子緩慢地轉動。前面是一段小上坡,男人繞着S形,費力地前行。我突然發現,男人的兩隻耳朵上,各多出了一隻手來。那手將男人的耳朵,嚴實地包裹了。顯然,那是車後女人的那雙手。車子從我身邊緩慢走過時,我看見男人耳朵上的那手,還在慢慢地來回摩挲。

我的心一下子熱起來了,湧起一種莫名的感動。

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坡陡了一些,車子行進的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男人的腰更彎了,他嘴裏哈出的氣息,在面前形成了一個白色的柱子,若隱若現。女人努力將自己的身體靠上去,那兩隻手,牢牢捂在男人的耳朵上。我看見女人的腰部,暴露在茫茫雪野中,但女人的雙手,沒有抽出來拉一拉自己的衣服,依舊死死捂在男人的耳朵上……

下了坡,就是一段平整的路面。男人與女人在這雪野中,成了一道美妙的風景。

我就這樣一直跟着,不知走了多遠。

男人終於將車停靠在路邊,離他不遠,是一片平房。我知道,這是地震後修建的過渡板房,許多受災的民眾都安排在這裏。

男人將車停好,將女人從車上扶下來。他從車上拿下一根枴杖,遞到女人的腋下。我這才看清,女人只有一條腿!另外一條,從膝蓋以下就沒有了。也許是路滑,女人晃了一下,險些跌倒,男人忙伸出右手,抓住了女人,女人的雙手,迅即抓住了男人。我的心提起來!男人,只有一隻手!左邊那空空的袖管,在女人抓住的那一瞬間,飄了起來!

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我看見男人扶着女人,將女人的一隻手,夾在了自己的腋下。女人依偎着男人,慢慢朝板房走去。

我仰面朝天,雪下得更加密了。就這樣仰着頭,一任雪花飄落在臉上。

良久,我轉過身去,加快腳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家,將看見的一切,講給妻子聽。

我想,等我講完這個故事,雪也該停止了……

悽美的愛情故事篇3:寒江星辰明如昨

他是廣闊寒江,而她只是懸浮其上的一顆微茫星辰,再明亮璀璨,也是昨夜的舊光景了。

岷山落雪

雪越下越大,將整座岷山的萬里綠樹都覆上刺眼的白。

沈宅前站着一羣黑衣男子,沈寒江一聲不吭猛吸雪茄,在場沒人敢喘一口大氣。

他沉默了很久,才終於轉過臉,懶懶地踱步,掃了一眼僵直站着的林微辰和言少洺,先湊近林微辰精緻的小瓜子臉,海嘯般的目光寂靜中穿透她躲閃的瞳孔。

他幽幽地咬牙抬手,一個耳光揚到空中,卻在觸到她的瞬間靜止,緩緩頓住,終究鬆弛着垂了下來。

沈寒江又轉而擲下半截煙蒂,瞥了一眼杵着的言少洺,陰冷地一扯嘴角,不動聲色地將槍口對準了言少洺:“少洺,今兒我是要你明白,家有家規。讓我失望過一次的人,我就要讓他這輩子都徹底絕望。”

言少洺安然地閉上眼,不卑不亢地應聲:“聽憑江哥處置便是。”

林微辰失控地尖叫,她撲通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挪動膝蓋到沈寒江腳邊,顫抖着將他的腿緊緊抱在胸口:“寒江……寒江,都是我一人的主意……”

寒江一面將槍口固定在少洺太陽穴邊,一面凝視着驚慌失措的她,她這副眸子濕漉漉、雙頰蒼白的樣子無端讓人心疼。

寒江嘴角的笑容濃了幾分,將她扶起來,又將她冰涼的手擱進自己掌心握緊。

林微辰忐忑地抿着晶瑩的薄脣,楚楚的雙瞳迎上他,讓他不禁沉醉地憶起初見她的那天,她也是這副目光。

心如明鏡

沈寒江初見林微辰,是在破敗的林家公館的天台上。

林微辰的父親林福生,在風雲詭譎的生意場上一朝落了馬,財產很快就被凍結,最終在一場混亂的襲擊裏成了植物人,靠重症病房的儀器支撐着脈搏和呼吸。

天台上的風特別大,林微辰瘦削的背影看上去像一隻紙鳶。

沈寒江靜靜地看了許久,鼻息間掠過一絲歎息,林微辰警惕地回頭,潮濕委屈的雙眼,與沈寒江對峙了良久才喃喃地開口道:“你……能帶我離開嗎?去哪兒都行,我只想要活着而已。”

我只想活着。沈寒江蹙着眉宇,細細回味着這千斤重的五個字,心不由得猛然一顫。林微辰不過十九歲,竟對於外面有好幾撥人要追殺自己的情況心如明鏡。

沈寒江沉思了片刻,然後幽幽地盯住她的眼睛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知道,你就是那個讓我父親破產的人。”她不動聲色地垂着臉,老實答道,細軟的聲音裏殘餘着淡淡如雲的哭腔。

沈寒江的雙瞳裏寫滿疑惑和探知的慾望:“為什麼你認定我不會殺你?”

林微辰不躲不閃地凝視着他刀鋒般冷漠的雙眼,語氣透着篤定:“直覺吧,我看進你的雙眼,覺得你不會這麼做。”

黃昏的光線裏,她柔軟的嗓音再次讓沈寒江心頭打了個寒戰,他強撐着鎮定的神色,迷離地笑着説道:“好,我帶你走。”

至此,二十四歲的沈寒江不顧自己屬下的反對,將她接進了岷山的宅子裏。

他滿足她的衣食,還准許她每月可以探望自己的父親三次。平日裏,她便乖乖待在卧室裏,讀些亦舒黃碧雲的閒書。

她最惶恐的是午飯時間,每到這個點兒,沈寒江必會回山上來,狹長奢侈的餐桌上就空空的兩個人,她無聲喝着湯便隱覺有束淡漠尖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抬頭,卻又見他懶懶地望着別處。

坊間都傳他極為寵她,只有貼身的人知道,他對她透着股疏離,偶爾醉了闖入她房間,拉着她温柔而深情地胡亂絮語,第二日也必然會冷下臉,舊事不再重提。

深秋舞曲

那年秋天,沈寒江大方地在觥籌交錯的舞會上,將她以親密女伴的身份介紹給眾人,一時間大家對她讚歎不已。

她走到言少洺身旁時,不等沈寒江開口搭橋,便挽着寒江的手臂,一副巧笑倩兮的閃亮模樣,朝着言少洺微微頷首,語調透着少女特有的令人沉醉的天真和任性:“你就是寒江的左右手,言少洺吧?”

“……林小姐好。”

言少洺匆匆瞥了她精緻的容顏一眼便收回視線,打了招呼便藉口拿飲料走開。

一切的細枝末節都盡收她眼底,她只踮起腳湊近沈寒江的鬢角,馨香而甜膩的呼吸柔柔地噴在他發紅的耳際:“寒江。”

沈寒江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蹙着眉不温不火地接道:“不是叫你喊我江哥嗎?”

她的臉頰飛上一絲微妙的俏皮,叫人難以不忘情沉溺其中:“可是……我就喜歡叫你寒江,寒江,寒江哈哈……”

“越發沒了規矩。這倒都是瑣屑,我不願意看到的事,你不做便可以。”他沉甸甸地説完這句,就默默無言地望着她,眼神裏含着一種深藏的試探。

而她不躲不閃地迎上他的眼神,故作坦然地笑着,頭有些無法言説的暈眩:“我年紀小,根本不懂寒江不願看到什麼。”

他的笑裏藴着一股温柔,伸手不急不慌地捏起她尖翹迷人的小下巴,口吻無形中硬了幾分:“你當然懂,一開始就懂。”

她不由自主地一怔,轉而和顏悦色地不説話,至此兩人都默契地垂下臉。她在舞曲間隙環住他堅挺的頸脖,似笑非笑地和他低聲咬耳朵:“你要我配合你做一出漂亮的戲,我便盡心做,表現還不賴吧?”

他眉頭微皺,忽而有些不耐煩,悻悻地鬆開她的腰,轉身獨自去台邊拿酒了。

浮生一怨

當晚,沈寒江喝得爛醉,卻與常人藉着酒勁多話不同,本就沉默的他更沉默。

言少洺默默開着車,他與她並肩坐在後面。大約是感到車裏悶,她按下車窗想透口氣,剛降到一半言少洺匆匆一回頭擔憂地看了一下半闔着眼休憩的沈寒江,眼疾手快地鎖上了防彈玻璃。

然而沈寒江還是敏鋭地辨識出,不動聲色地起身,眉心的怒火莫名躥起,照着她臉頰就是一耳光。

她懵了幾秒,又恍然想起他警告過自己不準搖下車窗。她是糊塗了,竟忘了這一茬禁忌,連忙解釋:“對不起,我……”

在前面開着車的言少洺,張開嘴想説些什麼,最終卻只是草草地望了一眼她臉上清晰的五指山,維持緘默。

沈寒江重新嚴肅地閉着眼開始補眠,凜冽的眉宇慢慢舒展,她顫抖着捂住自己的口鼻,臉頰火燒般滾燙,她努力死死憋住喉嚨眼不斷上升的那股子酸澀。

直到車穿過一段漆黑坡路,能瞧見沈家宅子的萬丈燈火了,她才輕柔地扯了扯沈寒江的袖口:“寒江,放我走吧。”

他聞聲斜過輪廓分明的臉盯住她紅腫的眼睛,口吻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像昏昏欲睡的獅子:“怎麼,委屈了?一朝當了我沈寒江的女人,恐怕只要我沒死在仇家的槍口下,有生之年你是跑不了的。”

她迷惑地盯着沈寒江,小心地問:“寒江,你對我只有憐憫,對不對?”

沈寒江的手難以察覺地攥緊幾分,疏離一笑不答反問:“所以除了憐憫,你還期待得到什麼?”他像很累了似的下車。

她從包裏掏出下午醫院寄的催款單,説是父親的氧氣費已經不能再拖了,眼淚在暗處一點點撲落。

她永遠不會忘記寒江冰冷決絕的聲音:“林微辰,我讓你活下來已然不錯,可沒有贍養你爸的義務。”

言少洺回眸看着她,忍不住説:“別太難過,你大概不知道,這是江哥心裏最深的疙瘩。他父親當年其實是做正經生意的,卻因為不小心放下車的防彈玻璃,彈了彈煙灰而遇難,那時的江哥不過十五歲,實在走投無路便兩道混下去,一撐就是十年。所以,他不容易……你也別多怨他。”

她猛然一怔,原來淡漠凜冽如他,內心也有不可言説的禁忌,一瞬間她眼前浮現出他寒氣逼人的臉,鼻子竟然微微一酸。

言少洺餘光瞧見她手裏的催款單:“其實……我可以幫你一把。”

他是沈寒江的人,真的可信嗎?但她短暫沉默後,憑直覺應允道:“謝謝言哥。”

他平靜微笑:“叫我言少洺就好,你……是江哥的女人。”

她尷尬地點頭,沉在陰影裏的臉上飛快掠過一種倔強的神色,一字一頓:“或許有一天,就不再是了。”

言少洺看着她,心裏彷彿裝上一顆定時炸彈,只裝作沒聽懂。從此他常幫她往醫院捎些東西,用他的話説:“我好歹算半個沈家人,護工見常有人去,也會上心些。”

煙味來了

一晃數月,她天真地以為這事沒被注意,直到某日她拜託完言少洺回樓上,還沒站穩,手腕便被沈寒江一把攥住。

沈寒江微醺的目光里布滿血絲,望向她時迷離而愠怒,她的心分明悄然往下一沉,卻俏皮地伸手扯鬆他的領帶:“又喝高了?”

他爛醉的臉上寫滿嘲諷,將手上的勁增了幾分:“林微辰,你會點撩撥別人的小聰明,就真當我傻到這地步?”

她吃痛,臉色微微泛白,僵硬地笑:“沈大少也會吃醋?”

他不為所動,低沉的語氣依舊鋒利,將她巧妙地困在了牆角:“説過的原則,我不會重複。少洺是怎樣的人,我很清楚,你要是還想活着,就帶點記性吧。”

她不敢直視他的目光,良久喃喃道:“你那麼早便沒了父親,當然無法……”

尚未説完就被他猛然扼住呼吸,他暴戾地將她橫抱起衝進卧室。他從不允許她進自己卧室,這是第一次。

灰色系牆面,有煙草餘味,還瀰漫着他皮膚的氣息,讓她只覺雙頰發燙。

他直直地站在她面前脱掉了褲子,她尖叫一聲才注意到,原來是自己想歪了。

他小腿後側有兩塊褐色的猙獰傷痕,不等她問,他朝着漆黑窗口低低道:“這兩個傷口都是彼年那次遇難中,父親將我攔在身後,我仍沒能躲過而弄上的傷口……我讓你見見它們,,只是要告訴你,我經受的痛苦,不比你少。”

她眼眶濕透,望着他漠然的臉陷入沉默。

而他轉身幽幽地逼近她,凝視着她閃着淚光的眼眸,用自己的脣壓住她喉嚨:“既然你這麼孝順,不如這樣,以後一次我給你一萬,你父親醫藥費也不愁了。”

她怔怔地笑,那笑支離破碎,然後靜靜起身,閉着眼褪下自己的睡裙。他蹙着眉愣住,她竟那麼瘦,像一陣風便可吹倒。

他細細端詳着她倔強地忍住淚水的臉龐,心彷彿被浸沒在一杯冷水中。

不知為何,原本被酒激起的念頭慢慢消散,冷下臉搖搖晃晃地想要走出房間,卻不想剛走到門邊便一個踉蹌被絆倒在地,濃重睏意混着醉意使他倚着牆角合上眼。

她吃力地將他抬上牀,他卻迷糊地嘟噥:“你不情願,那就讓我出去吧……”

她望着他的側影,這才苦澀又温情地笑了笑:“這是你房間,要出去也是我出去。”

她剛要離開,他顫抖的手臂卻如一張網牢牢將她困住,她拗不過他的力氣,只好小心翼翼地躺在遠離他身體的那邊,卻不想他又異常温柔地摸索着環住了她的腰。

他的手指輕輕壓在她腹部,很暖。

那一瞬,她竟有種一動不動就這樣聽着他舒緩的呼吸聲沉沉入睡的本能。

自那晚開始,兩人之間似有了一絲微妙的轉圜,他看向她的眼神雖難以捉摸,但至少不再那麼冷若冰霜了。

天氣晴好的時候,她想出去逛一逛,沈寒江居然還撇下司機親自開了車。

他在擁擠熱鬧的人潮裏,裝作不經意地觸碰了她的手,她只微微愣了一下便釋然地任他牽着。只是身後一羣人不遠不近地跟着,讓她顯得有點倉皇。

回山上時已經是夜色闌珊的點兒,她臉上浮現出鮮少出現的和悦神色,幸福得像個簡單的小女人:“寒江,這些衣服……我穿哪件最好看?”

神色安寧的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卻轉而狡黠地開玩笑道:“你不穿最好看。”

她聽了也羞澀地笑。

那段難得的好時光令她忘了要逃離,甚至想象過往後一切會很美好,直到生日的清晨,她收到言少洺的短信:“別有任何出格動作,你房間有監聽器。”

手機有短信自毀軟件,短短30秒便在屏幕上倏忽不見了。

她愣住,有憤怒,也有失落,發瘋似的在房內翻箱倒櫃,枕頭,牀單,書櫃,額頭沁出汗水也根本找不到監聽器。

她雙腿發軟地飛奔下樓,恰巧沈寒江拎着蛋糕進來,他一反常態地滿面春風,瞥見她便含着寵溺的笑:“生日快樂。”

沈寒江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竟將這日子牢牢掛在心間,起早開車尋遍一條街,才憑印象買到了她愛的布朗尼。

他蹙眉細細瞧着,方覺她一臉悲憤地盯着自己,不安的預感爬上心頭,口吻仍是淡漠:“這唱的是哪出呀?”

她冷笑着一把打掉精緻的盒子,巧克力醬濺了一地,恨恨的聲音恍如隔世:“你那樣監聽我的一舉一動,我會快樂?”

他倒吸一口冷氣,盯着地上殘破不堪的布朗尼低聲問:“我如果説這麼做其實是為了護你周全,你願意相信嗎?”

“你説的話,我一個字都不要信!”

他咬住牙,幽幽地撫了撫她額頭因為激動而暴起的青筋,説道:“你若沒幹什麼我不願看到的事,有什麼好怕的?”

“沈寒江!”她瞪着潮濕的雙眸死死盯住他懶懶的模樣,良久才轉身嘭地關上門。

他則一直寂靜地站着,直到她再無半點動靜才落寞地走進了書房。

眼角淚砂

當夜,出乎他的意料,她只着一件單薄的紫色棉裙,便輕手輕腳地走進了他的卧室。

他挑着眉打量着她頭髮和雙眸都濕漉漉的模樣,冷冷扯了扯嘴角:“林微辰,我允許你進來了嗎?”

她一聲不吭地湊近他,目光迷離地與他暗藏笑意的眼神交匯到一處,電光火石間,兩人心頭都響起了某種轟然崩塌的聲音,彼此僵持良久,她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濕漉漉的長髮温柔地蹭着他的白襯衫。

他的手指緩緩穿過漆黑柔滑的髮絲,一點點地觸及她的耳後,他索性起身,俯視着她的臉邪氣一笑:“你將我整件衣服弄得濕淋淋的,你説我該如何懲罰你?”

尚未等她反應過來,他已撐着手臂將她禁錮住,他立體的五官,尤其是那雙寒光四溢的雙眼近在咫尺地直視着她,想躲也躲不開,令她錯覺天旋地轉。

他後背漸漸沁滿細密的汗珠,在她耳邊呢喃道:“林微辰你曉得嗎……打從最初在天台上見到你那天,我腦海裏一出現你的臉,心就猛然一酸……我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但你總能這樣操縱我的情緒,總能打破我的原則……”

她怔怔地抱緊他的背,聽得啞口無言,漸漸壓抑的情緒衝破關隘。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眼角,滿手都是淚:“哭什麼?”

她漫長地望着他,卻始終沉默。

靜謐在這一刻顯得無邊無際,無孔不入。他走向窗口,沉默地抽着一支雪茄,躊躇了一會兒才轉過那張英俊逼人的臉,盯着她戲謔地説道:“我剛才的話,都是信口胡説的,你不會當真吧?”

她抬起殘着眼淚的眸子,望了望他背光的身影,終究只淡淡一笑:“當然,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你上次提出的玩法還作數吧,我爸這個月的醫療費有了。”

他冷冷地點了點頭,將煙蒂狠狠地摁滅在大理石上:“那是最好。”

流言之傷

可惜林微辰沒想到,有了這樣換來的鉅額醫療費,也沒能留住自己的父親。

四月末,沈寒江在掛下醫院急匆匆打來的一通電話後,悄無生息地按住她的肩膀,避開她在一旁充滿詢問的目光,儘量温柔地告訴她:“你爸爸去世了。”

她像是血液凝固似的維持着可怕的死寂,背僵直着退後了兩步,望向他的眼神漸漸從不可置信轉為埋怨:“寒江,我妥協,我忍耐,我一一遵守你的遊戲規則,你為什麼不許他活?他根本威脅不到你……”

他固執地靠近她,死死抑制住自己想要低吼的衝動,儘量平靜:“我什麼都沒做。”

“你認為我會信?”她的眼淚不斷地湧出,強撐着勇氣衝上去踮起腳尖扯住他的領帶,咬牙切齒地駁斥。

一瞬間,他靜靜看着頭髮凌亂、雙眼赤紅的她,自己並不動怒,反而伸手揉揉她後腦勺,將她的臉放在自己胸口。

她渾身都在戰慄,腳還不斷踢打着他的腿。明明觸到被子彈射過的舊傷隱隱作痛,但他一聲不吭將她摟得更緊了些,讓她貼着他襯衫內温熱的皮膚。

慢慢地,她累了平靜了,卻恍如放空的氣球,軟軟地虛脱在他臂間。

他不準任何人跟着,抱起她幾步躍上樓。良久她艱難地睜眼,疲倦地怔忪幾秒,與他默默對視:“寒江,放我走。”

這次他沒有動怒,佯作沒聽見地湊近她蒼白的臉,明明是想要温柔的口氣,説出口卻顯得突兀而生硬:“休息會兒,我會吩咐少洺,好好辦你父親的葬禮。”

沈寒江剛起身便聽見身後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響和她嚶嚶的低泣:“沈寒江,你既然沒聽見,我還可以一遍遍重複給你聽。”

他忍無可忍地回眸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最後一遍告訴你,不可能。”

他沒食言,葬禮的確莊重盛大。

遺體告別時她跌坐着彷彿將一生眼淚都流乾淨了,抽泣到最後像受風寒般虛弱,他將她攬在懷裏時都不敢用力,總有種一不小心就會捏碎她的錯覺:“都過去了。”

她聽着他安穩沉靜的嗓音,忽而抬眼,那幽暗的目光令他一時無言以對:“只要還活着,這一生的無常就還沒結束。”

回岷山的車上,見她掉一次眼淚,他便垂下臉吻她的臉頰一次,鹹澀的液體全部嚥進他喉嚨,直到她精疲力盡地在他臂彎裏安睡下,他才隨之閉上眼。

他漆黑的視線裏浮現出她的臉,初見時的孤單恐懼,舞會上的嬌豔犀利……

獨獨沒見過她如此悲傷。

不要讓她再受這樣的創傷,他篤定地將她涼涼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掌心中。

永無期盼

日子船過水無痕地溜走,她對他故意疏離,他只當她尚未走出喪父之痛,而她心裏醖釀着逃離的情緒,一天濃過一天。

當她終於無法按捺,找到言少洺時,言少洺驚異地問:“江哥是真為你什麼都做了,再説世界之大,你要往哪兒去?”

她腦海不禁擁擠着沈寒江淡漠的神色,他發怒時蹙起的眉宇,他為了她而努力温柔的口吻……

思緒無聲發酵,她顫抖着告訴言少洺:“不走的話,我一生無望……我清楚他為我做那麼多,而我的心很早以前就被他輕易操縱了……比起無謂的期盼,我寧願灰心。”

“你怎麼知道江哥不是真的愛你呢?”

“他對我,只是憐憫……也或許連憐憫都不能算吧。”她慘淡一笑,恢復傲氣地盯着言少洺:“只有你能幫我。他最信任你,況且你以為你心裏渴盼些什麼,我會不知道?我願意逃走之後與你安度一生……”

“你不愛我。”他倏忽打斷她,“更何況江哥對我有恩,我唯一的哥哥言少桀多年前死於車禍,是江哥這些年讓無依靠的我有安身之處,還信任我重用我,我……”

她沉默良久重新打起精神,楚楚哀求的眼神甚至帶了種誘惑力十足的威脅:“可是你愛我。你若對我不聞不問,為什麼要發短信叫我小心?你要真想幫沈寒江,就該清楚,我父親是被他害到那一步的,我這顆定時炸彈該放在他身邊?”

這一席話在言少洺心頭灼灼發燙,他沉吟後壓低嗓音:“短信聯繫。”

她慢慢露出枯萎的笑,像煙滅掉後隱隱閃爍的灰燼。

與此同時,她最不願看到的事終究發生了,沈寒江對她愈發耐心寵溺。

她其實只是無意提過一次罷了,他便無聲地惦記在心裏,讓人妥帖地安排好了,才在她計劃離開的前一天晚餐時懶懶地抬眼,漫不經心地問她:“上次不是説想看電影嗎,我今兒恰好不忙。”

她不可置信地嘴巴張開又閉上了。

微茫星辰

抵達影院,她嚇了一跳,往日人潮如織的景象蕩然無存,兩個樓層都清了場。經理站在入口打了招呼,沈寒江凜冽的嘴角難得掛着似有似無的温暖笑容,一手拿着爆米花和果汁,一手自然地牽起她。

一直到電影落幕,他都穩穩攥着那桶爆米花,讓她在黑暗中伸手就能拿到。

熒幕上的主角在暴雨裏激吻,他温熱的手指摸到她臉上涼涼的一片,便狡黠地歪過頭用嘴角的青茬蹭了蹭她的臉頰:“他們不是在一起了嗎,還哭……”

“是啊,他們在一起了。”

她垂下臉用力止住抽泣,他見她脆弱地縮在自己手臂邊,睫毛緩緩眨動着,讓他無端有了想要時刻保護她的本能。

他貼心地摟住了她,瞧着她的小情緒已經漸漸穩定了,才大大方方地倚着座椅,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鼻尖:“你真入戲。”

她凝視着他安靜的側影,內疚和不捨海嘯般地衝破喉嚨,慢慢地快要發不出聲音了,又伸手輕撫過他的臉,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觸碰他:“嗯……我總是太入戲。”

當晚她徹夜難眠,抱起牀上的星星公仔,有些奢侈地想,會不會它是他根據自己名字“微茫星辰”準備的?

一切顯得滴水不漏。恰逢深夜,晚歸的寒江正熟睡,又是言少洺當值。臨下樓她忍不住推開他的卧室門,躡手躡腳地走近他,鼻子前所未有的酸楚卻,死死捂住嘴聽了一會兒他輕微的鼾聲便轉身離開。

他是她該恨之入骨的男子,也是她無可自控深愛的男子,而往後,他會是她腦海裏空自描畫的男子。

言少洺將車飆到極速,載她往碼頭去:“機場車站江哥都能輕易查到,只有水路有可能逃掉。”他見她沉默,略顯擔心:“微辰想哭就哭呀,別這麼鎮定。你若後悔,我二話不説便把車倒回去,一切當沒發生。”

她海藻般的長髮靠在玻璃上,雙眼裏倒映着漆黑夜海,咬着牙痛苦地低吼:“快走!我是太累了,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她做夢也沒想到,在她離開寒江卧室後,他睜開雙眼,幽幽地笑着摸出手機:“不需帶太多人,往碼頭方向就成。”

掛下電話他蹙眉站在窗邊,不知何時外面下起大雪,夜色中,岷山漸漸被染白。

念念紅塵

時光再次切回到當下,寒江將她的手擱進自己温熱的掌心,一聲不吭地強迫她握緊槍身,將槍口對準他額頭:“二選一,我一槍崩了少洺,或者你直接崩了我。你不是該恨我嗎?”

再沒有比那刻更可怕的沉默,她緘默着專注地凝視他,像是雪地上所有的人,事物都統統消失乾淨,只餘下他一個人直直地站在自己眼前。

對他微笑了一秒之後,她便毫不猶豫地將槍對準了自己胸口,慌亂中沈寒江困獸般衝上去奪,一聲清脆的巨響,走火的子彈飛速穿過他的小腿。

寒江咬牙沒出聲,猛然跌在雪地上。

她牙齒打着寒戰,眼淚斷了線似的滴在他身後。他騰出一隻手喘着氣喊道:“走吧……你不是正好一直想走嗎,我現在小腿傷了,這正是你不能錯過的好時機……”

她的手掙扎着觸到他的臉才發現他額頭已蓄滿細密的汗珠,她喃喃地用雙手環住他的腰,將淚如雨下的臉埋在他胸口:“我不走,不走了。”

“滾啊!”

他吃力地仰頭嘶吼,望了她一眼便知,她想要留下照顧自己,便果斷地避開她灼灼的目光,冷冷地命令言少洺:“帶她走。”

她卻堅決地一把扯住寒江袖口,令他甩也甩不開,無奈中,寒江一橫心用盡全身力氣踢開了她。

眼睜睜看着她被言少洺扶着,不斷地奮力回頭,彷彿是維持着孩子般的倔強,抿嘴期待奇蹟的降臨。

那是寒江見過的,她最最悲傷絕望的神色了吧。

她瘦弱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變小,最終化成無邊無際白雪世界裏一個小黑點,而他絕望地平躺在雪上,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疼,只覺得全世界都空洞洞的。

養腿傷期間,沈寒江僵直地躺在牀上,不放過監聽器留下的她的一絲一毫聲音。

她全然不知,其實監聽器芯片就在那隻星星公仔裏,她那晚孤單矛盾的呢喃都被清晰地記錄下:“我不知你是何時闖進我心裏的,讓我從此城池難守,節節敗退,或許是那次深秋舞會,又或許更早吧。

我忘不了被你從後面抱住那一刻的感觸,我告誡自己,即使那一刻真的很美好,但我也不可以留戀,更不可以成癮。

你就是那樣,極度温暖又極度冰冷,真的如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我曾天真地想過,若能讓寒江你深愛我一場,我會用我有的任何東西來交換,包括我的尊嚴。可惜我不知疲倦地交付了所有,你卻依舊對我忽近忽遠。再也沒有比今夜更絕望的夜晚,絕對沒有……”

他愣愣聽完,便覺萬籟俱寂中,自己心裏的血液瞬間分崩離析,而後他深邃的瞳孔倏忽滾落出一顆冰冷堅硬的液體。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流淚。

沒能解釋清楚的事情,都再也沒有一分一秒的時間,留給彼此去好好解釋。

他是廣闊寒江,而她只是一顆微茫星辰。再明亮璀璨,也是昨夜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