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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麥兒童童話故事

欄目: 童話故事 / 發佈於: / 人氣:2.36K

丹麥兒童童話故事藴含着深刻的哲理,具有一定的教育功能,能夠培養兒童多方面的能力與良好品質,下面是本站小編為大家準備的丹麥兒童童話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丹麥兒童童話故事

丹麥兒童童話故事篇一

有一個豆莢,裏面有五粒豌豆。它們都是綠的,因此它們就以為整個世界都是綠的。事實也正是這樣!豆莢在生長,豆粒也在生長。它們按照它們在家庭裏的地位,坐成一排。太陽在外邊照着,把豆莢曬得暖洋洋的;雨把它洗得透明。這兒是既温暖,又舒適;白天有亮,晚間黑暗,這本是必然的規律。豌豆粒坐在那兒越長越大,同時也越變得沉思起來,因為它們多少得做點事情呀。

“難道我們永遠就在這兒坐下去麼?”它們問。“我只願老這樣坐下去,不要變得僵硬起來。我似乎覺得外面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有這種預感!”

許多星期過去了。這幾粒豌豆變黃了,豆莢也變黃了。

“整個世界都在變黃啦!”它們説。它們也可以這樣説。

忽然它們覺得豆莢震動了一下。它被摘下來了,落到人的手上,跟許多別的豐滿的豆莢在一起,溜到一件馬甲的口袋裏去。

“我們不久就要被打開了!”它們説。於是它們就等待這件事情的到來。

“我倒想要知道,我們之中誰會走得最遠!”最小的一粒豆説。“是的,事情馬上就要揭曉了。”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最大的那一粒説。

“啪!”豆莢裂開來了。那五粒豆子全都滾到太陽光裏來了。它們躺在一個孩子的手中。這個孩子緊緊地捏着它們,説它們正好可以當作豆槍的子彈用。他馬上安一粒進去,把它射出來。

“現在我要飛向廣大的世界裏去了!如果你能捉住我,那麼就請你來吧!”於是它就飛走了。

“我,”第二粒説,“我將直接飛進太陽裏去。這才像一個豆莢呢,而且與我的身份非常相稱!”

於是它就飛走了。

“我們到了什麼地方,就在什麼地方睡,”其餘的兩粒説。

“不過我們仍得向前滾。”因此它們在沒有到達豆槍以前,就先在地上滾起來。但是它們終於被裝進去了。“我們才會射得最遠呢!”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最後的那一粒説。它射到空中去了。它射到頂樓窗子下面一塊舊板子上,正好鑽進一個長滿了青苔的黴菌的裂縫裏去。青苔把它裹起來。它躺在那兒不見了,可是我們的上帝並沒忘記它。

“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它説。

在這個小小的頂樓裏住着一個窮苦的女人。她白天到外面去擦爐子,鋸木材,並且做許多類似的粗活,因為她很強壯,而且也很勤儉,不過她仍然是很窮。她有一個發育不全的獨生女兒,躺在這頂樓上的家裏。她的身體非常虛弱。她在牀上躺了一整年;看樣子既活不下去,也死不了。

“她快要到她親愛的姐姐那兒去了!”女人説。“我只有兩個孩子,但是養活她們兩個人是夠困難的。善良的上帝分擔我的愁苦,已經接走一個了。我現在把留下的這一個養着。不過我想他不會讓她們分開的;她也會到她天上的姐姐那兒去的。”

可是這個病孩子並沒有離開。她安靜地、耐心地整天在家裏躺着,她的母親到外面去掙點生活的費用。這正是春天。一大早,當母親正要出去工作的時候,太陽温和地、愉快地從那個小窗子射進來,一直射到地上。這個病孩子望着最低的那塊窗玻璃。

“從窗玻璃旁邊探出頭來的那個綠東西是什麼呢?它在風裏擺動!”

母親走到窗子那兒去,把窗打開一半。“啊”她説,“我的天,這原來是一粒小豌豆。它還長出小葉子來了。它怎樣鑽進這個隙縫裏去的?你現在可有一個小花園來供你欣賞了!”

病孩子的牀搬得更挨近窗子,好讓她看到這粒正在生長着的豌豆。於是母親便出去做她的工作了。

“媽媽,我覺得我好了一些!”這個小姑娘在晚間説。“太陽今天在我身上照得怪温暖的。這粒豆子長得好極了,我也會長得好的;我將爬起牀來,走到温暖的太陽光中去。”

“願上帝準我們這樣!”母親説,但是她不相信事情就會這樣。不過她仔細地用一根小棍子把這植物支起來,好使它不致被風吹斷,因為它使她的女兒對生命起了愉快的想象。她從窗台上牽了一根線到窗框的上端去,使這粒豆可以盤繞着它向上長,它的確在向上長——人們每天可以看到它在生長。

“真的,它現在要開花了!”女人有一天早晨説。她現在開始希望和相信,她的病孩子會好起來。她記起最近這孩子講話時要比以前愉快得多,而且最近幾天她自己也能爬起來,直直地坐在牀上,用高興的眼光望着這一顆豌豆所形成的小花園。一星期以後,這個病孩子第一次能夠坐一整個鐘頭。她快樂地坐在温暖的太陽光裏。窗子打開了,它面前是一朵盛開的、粉紅色的豌豆花。小姑娘低下頭來,把它柔嫩的葉子輕輕地吻了一下。這一天簡直像一個節日。

“我幸福的孩子,上帝親自種下這顆豌豆,叫它長得枝葉茂盛,成為你我的希望和快樂!”高興的母親説。她對這花兒微笑,好像它就是上帝送下來的一位善良的安琪兒。

但是其餘的幾粒豌豆呢?嗯,那一粒曾經飛到廣大的世界上去,並且還説過“如果你能捉住我,那末就請你來吧!”

它落到屋頂的水筧裏去了,在一個鴿子的嗉囊裏躺下來,正如約拿躺在鯨魚肚中一樣(注:據希伯萊人的神話,希伯萊的預言家約拿因為不聽上帝的話,乘船逃遁,上帝因此吹起大風。船上的人把約拿拋到海里以求免於翻船之禍。約拿被大魚所吞,在魚腹中待了三天三夜。事見《聖經·舊約全書·約拿書》。)。那兩粒懶惰的豆子也不過只走了這麼遠,因為它們也被鴿子吃掉了。總之,它們總還算有些實際的用途。可是那第四粒,它本來想飛進太陽裏去,但是卻落到水溝裏去了,在髒水裏躺了好幾個星期,而且漲大得相當可觀。

“我胖得夠美了!”這粒豌豆説。“我胖得要爆裂開來。我想,任何豆子從來不曾、也永遠不會達到這種地步的。我是豆莢裏五粒豆子中最了不起的一粒。”

水溝説它講得很有道理。

可是頂樓窗子旁那個年輕的女孩子——她臉上射出健康的光彩,她的眼睛發着亮光——正在豌豆花上面交叉着一雙小手,感謝上帝。

水溝説:“我支持我的那粒豆子。”

丹麥兒童童話故事篇二

這正是冬天。蓋滿了雪的大地,看起來很像從石山雕刻出來的一塊大理石。天很高,而且晴朗。寒風像妖精煉出的一把鋼刀,非常尖鋭。樹木看起來像珊瑚或盛開的杏樹的枝子。這兒的空氣是像阿爾卑斯山上的那樣清新。

北極光和無數閃耀着的星星,使這一夜顯得非常美麗。

暴風吹起來了。飛行的雲塊撒下一層天鵝的絨毛。漫天飛舞的雪花,蓋滿了寂寞的路、房子、空曠的田野和無人的街。但是我們坐在温暖的房間裏,坐在熊熊的火爐邊,談論着古時候的事情。我們聽到了一個故事:

在大海邊有一座古代戰士的墳墓。墳墓上坐着這位埋在地下的英雄的幽靈。他曾經是一個國王。他的額上射出一道金色的光圈,長髮在空中飛舞,全身穿着鎧甲。他悲哀地垂着頭,痛苦地歎着氣——像一個沒有得救的靈魂。

這時有一艘船在旁邊經過。水手們拋下錨,走到陸地上來。他們中間有一個歌手(注:原文是skjald。這是北歐古時的一種詩人。他專門寫歌頌英雄和英雄事蹟的詩歌,並且親自把這些詩向聽眾朗誦。)。他走近這位皇家的幽靈,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悲哀和難過呢?”

幽靈回答説:

“誰也沒有歌唱過我的一生的事蹟。這些事蹟現在死亡了,消逝了。沒有什麼歌把它們傳播到全國,把它們送到人民的心裏去。因此我得不到安寧,得不到休息。”

於是這個人就談起他的事業和他的偉大的功績。他的同時代的人都知道這些事情,不過沒有人把它們唱出來,因為他們之中沒有歌手。

這位年老的彈唱詩人撥動他的豎琴上的琴絃。他歌唱這個英雄青年時代的英勇,壯年時代的威武,和他的偉大的事蹟。幽靈的面孔射出了光彩,像反映着月光的雲彩。幽靈在光華燦爛的景象中,懷着愉快和幸福的心情,站起來,接着就像一道北極光似地不見了。除了一座蓋滿了綠草的土丘以外,現在什麼也沒有了——連一塊刻有龍尼文字(注:這是北歐古代的一種象形文字。)的石碑也沒有。但是當琴絃發出最後的聲音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歌鳥飛出來——好像是直接從豎琴裏飛出來似的。它是一隻非常美麗的歌鳥。它有畫眉一樣響亮的聲調,人心一樣搏動的顫音和那種使人懷鄉的、候鳥所帶來的家鄉的謠曲。這隻歌鳥越過高山和深谷,越過田野和森林,飛走了。它是一隻民歌的鳥,它永遠不會死亡。

我們聽到它的歌。我們在房間裏,在一個冬天的晚上,聽到它的歌。這隻鳥兒不僅僅唱着關於英雄的頌歌,它還唱着甜蜜的、温柔的、豐富多樣的愛情的頌歌。它還歌頌北國的純樸的風氣。它可以用字句和歌調講出許多故事。它知道許多諺語和詩的語言。這些語言,像藏在死人舌頭底下的龍尼詩句一樣,使它不得不唱出來。這樣,“民歌的鳥兒”就使我們能夠認識我們的祖國。

在異教徒的時代,在威金人的時代,它的窠是築在豎琴詩人的豎琴上的。在騎士的時代裏,拳頭掌握着公理的尺度,武力就是正義,農民和狗處於同等的地位——在這個時代裏,這隻歌鳥到什麼地方去找避難所呢?暴力和愚蠢一點也不考慮它的這個問題。

但是騎士堡寨裏的女主人坐在堡寨的窗前,把她舊時的回憶,在她面前的羊皮紙上寫成故事和歌。在一個茅屋裏,有一個旅行的小販坐在一個農家婦人身邊的凳子上講故事。正在這時候,這隻歌鳥就在他們頭上飛翔,喃喃地叫着,唱着。只要大地上還有一塊它可以立足的山丘,這隻“民歌的鳥兒”就永遠不會死亡。

它現在對我們坐在屋子裏的人唱。外面是暴風雪和黑夜。它把龍尼文的詩句放在我們的舌頭底下,於是我們就認識了我們祖先的國土。上帝通過“民歌的鳥兒”的歌調,對我們講着我們母親的語言。古時的記憶復活了,黯淡的顏色發出新的光彩。傳説和民歌像幸福的美酒,把我們的靈魂和思想陶醉了,使這一晚變成了一個耶穌聖誕的節日。

雪花在飛舞,冰塊在碎裂。外面在飄着風暴。風暴有巨大的威力,它主宰着一切——但它不是我們的上帝。

這正是冬天。寒風像妖精煉出的一把鋼刀。雪花在亂飛——在我們看起來,似乎飛了好幾天和好幾個星期。它像一座巨大的雪山壓在整個城市上,它像一個冬夜裏的沉重的夢。地上的一切東西都被掩蓋住了,只有教堂的金十字架——信心的象徵——高高地立在這個雪冢上,在藍色的空中,在光明的太陽光裏,射出光輝。

在這個被埋葬了的城市的上空,飛翔着大大小小的太空的鳥。每隻鳥兒放開歌喉,盡情地歌唱,盡情地歌唱。

最先飛來的是一羣麻雀:它們把大街小巷裏、窠裏和房子裏的一切小事情全部講了出來。它們知道前屋裏的事情,也知道後屋裏的事情。

“我們知道這個被埋葬了的城市,”它們説。“所有住在裏面的人都在吱!吱!吱!”

黑色的大渡鴉和烏鴉在白雪上飛過。

“呱!呱!”它們叫着。“雪底下還有一些東西,一些可以吃的東西——這是最重要的事情。這是下面大多數人的意見。而這意見是對——對——對的!”

野天鵝颼颼地拍着翅膀飛來。它們歌唱着偉大和高貴的感情。這種感情將要從人的思想和靈魂中產生出來——這些人現在住在被雪埋着的城裏。

那裏面並沒有死亡,那裏面仍然有生命存在。這一點我們可以從歌調中聽出來。歌調像是從教堂的風琴中發出來的;它像妖山(注:請參看安徒生童話《妖山》。)上的鬧聲,像奧仙(注:奧仙(Ossian)是古代北歐的一個有名的吟唱詩人。)的歌聲,瓦爾古裏(注:瓦爾古裏(Valkyriens)是北歐神話中戰神奧丁的使者。他們在戰場上飛翔,專門挑出要死的戰士,帶到奧丁的宮殿裏去。)的颼颼的拍翅聲,吸引住我們的注意力。多麼和諧的聲音啊!這種和聲透進我們的心的深處,使我們的思想變得高超——這就是我們聽到的“民歌的鳥兒”的歌聲!正在這時候,天空温暖的氣息從上面吹下來。雪山裂開了,太陽光從裂縫裏射進去。春天來到了;鳥兒回來了;新的一代,心裏帶着同樣的故鄉的聲音,也回來了。請聽這一年的故事吧:狂暴的風雪,冬夜的惡夢!一切將會消逝,一切將會從不滅的“民歌的鳥兒”的悦耳的歌聲中獲得新的生命。

丹麥兒童童話故事篇三

一個鼓手的妻子到教堂裏去。她看見新的祭壇上有許多畫像和雕刻的安琪兒;那些在布上套上顏色和罩着光圈的像是那麼美,那些着上色和鍍了金的木雕的像也是那麼美。他們的頭髮像金子和太陽光,非常可愛。不過上帝的太陽光比那還要可愛。當太陽落下去的時候,它在蒼鬱的樹叢中照着,顯得更亮,更紅。直接看到上帝的面孔是非常幸福的。她是在直接望着這個鮮紅的太陽,於是她墜入深思裏去,想起鸛鳥將會送來的那個小傢伙。(注:據丹麥的民間傳説,小孩子是由鸛鳥送到世界上來的。請參看安徒生童話《鸛鳥》。)於是鼓手的妻子就變得非常高興起來。她看了又看,希望她的小孩也能帶來這種光輝,最低限度要像祭台上一個發着光的安琪兒。

當她真正把抱在手裏的一個小孩子舉向爸爸的時候,他的樣子真像教堂裏的一個安琪兒。他長了一頭金髮——落日的光輝真的附在他頭上了。

“我的金黃的寶貝,我的財富,我的太陽!”母親説。於是吻着他閃亮的鬈髮。她的吻像鼓手房中的音樂和歌聲;這裏面有快樂,有生命,有動作。鼓手就敲了一陣鼓——一陣快樂的鼓聲。這隻鼓——這隻火警鼓——就説:

“紅頭髮!小傢伙長了一頭紅頭髮!請相信鼓兒的皮,不要相信媽媽講的話吧!咚——隆咚,隆咚!”

整個城裏的人像火警鼓一樣,講着同樣的話。

這個孩子到教堂裏去;這個孩子受了洗禮。關於他的名字,沒有什麼話可説;他叫比得。全城的人,連這個鼓兒,都叫他“鼓手的那個紅頭髮的孩子比得”。不過他的母親吻着他的紅頭髮,把他叫金黃的寶貝。

在那高低不平的路上,在那粘土的斜坡上,許多人刻着自己的名字,作為紀念。

“揚名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鼓手説。於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和小兒子的名字也刻下來。

燕子飛來了;它們在長途旅行中看到更耐久的字刻在石壁上,刻在印度廟宇的牆上:強大帝王的豐功偉績,不朽的名字——它們是那麼古老,現在誰也認不清,也無法把它們念出來。

真是聲名赫赫!永垂千古!

燕子在路上的洞洞裏築了窠,在斜坡上挖出一些洞口。陣雨和薄霧降下來,把那些名字洗掉了。鼓手和他小兒子的名字也被洗掉了。

“可是比得的名字卻保留住了一年半!”父親説。

“傻瓜!”那個火警鼓心中想;不過它只是説:“咚,咚,咚,隆咚咚!”

“這個鼓手的紅頭髮的兒子”是一個充滿了生命和快樂的孩子。他有一個好聽的聲音;他會唱歌,而且唱得和森林裏的鳥兒一樣好;他的聲音裏有一種調子,但又似乎沒有調子。“他可以成為一個聖詩班的孩子!”媽媽説。“他可以站在像他一樣美的安琪兒下面,在教堂裏唱歌!”

“簡直是一頭長着紅毛的貓!”城裏的一些幽默人物説。鼓兒從鄰家的主婦那裏聽到了這句話。

“比得,不要回到家裏去吧!”街上的野孩子喊着。“如果你睡在頂樓上,屋頂一定會起火(注:這是作者開的一個文學玩笑;這孩子的頭髮是那麼紅,看起來像火在燒。),火警鼓也就會敲起火警。”

“請你當心鼓槌!”比得説。

雖然他的年紀很小,卻勇敢地向前撲去,用拳頭向離他最近的一個野孩子的肚皮頂了一下,這傢伙站不穩,倒下來了。別的孩子們就飛快地逃掉。

城裏的樂師是一個非常文雅和有名望的人,他是皇家一個管銀器的人的兒子。他非常喜歡比得,有時還把他帶到家裏去,教他學習拉提琴。整個藝術彷彿是生長在這孩子的手指上。他希望做比鼓手大一點的事情——他希望成為城裏的樂師。

“我想當一個兵士!”比得説。因為他還不過是一個很小的孩子;他彷彿覺得世界上最美的事情是背一杆槍開步走;

“一、二!一、二!”並且穿一套制服和掛一把劍。

“啊,你應該學會聽鼓皮的話!隆咚,咚,咚,咚!”鼓兒説。

“是的,只希望他能一步登天,升為將軍!”爸爸説。“不過,要達到這個目的,那就非得有戰爭不可!”

“願上帝阻止吧!”媽媽説。

“我們並不會有什麼損失呀!”爸爸説。

“會的,我們會損失我們的孩子!”她説。

“不過假如他回來是一個將軍!”爸爸説。

“回來會沒有手,沒有腿!”媽媽説。“不,我情願有我完整的金黃的寶貝。”

隆咚!隆咚!隆咚!火警鼓也響起來了。戰爭起來了。兵士們都出發了,鼓手的兒子也跟他們一起出發了。“紅頭髮,金黃的寶貝!”媽媽哭起來。爸爸在夢想中看到他“成名”了。

城裏的樂師認為他不應該去參戰,而應該待在家裏學習音樂。

“紅頭髮!”兵士們喊,比得笑。不過他們有人把他叫“狐狸皮”(注:有一種狐狸的毛是紅色的。這兒“狐狸皮”影射“紅頭髮”。)這時他就緊咬着牙齒,把眼睛掉向別處望——望那個廣大的世界,他不理這種譏諷的語句。

這孩子非常活潑,有勇敢的性格,有幽默感。一些比他年紀大的弟兄們説,這些特點是行軍中的最好的“水壺”。

有許多晚上他得睡在廣闊的天空下,被雨和霧打得透濕。不過他的幽默感卻並不因此而消散。鼓槌敲着:“隆咚——咚,大家起牀呀!”是的,他生來就是一個鼓手。

這是一個戰鬥的日子。太陽還沒有出來,不過晨曦已經出現了,空氣很冷,但是戰爭很熱。空中有一層霧,但是火藥氣比霧還重。槍彈和炮彈飛過腦袋,或穿過腦袋,穿過身體和四肢。但是大家仍然向前進。他們有的倒下來了,太陽穴流着血,面孔像粉筆一樣慘白。這個小小的鼓手仍然保持着他的健康的顏色;他沒有受一點傷;他帶着愉快的面容望着團部的那隻狗兒——它在他面前跳,高興得不得了,好像一切是為了它的消遣而存在、所有的槍彈都是為了它好玩才飛來飛去似的。

衝!前進!衝!這是鼓兒所接到的命令,而這命令是不能收回的。不過人們可以後退,而且這樣做可能還是聰明的辦法呢。事實上就有人喊:“後退!”因此當我們小小的鼓手在敲着“衝!前進!”的時候,他懂得這是命令,而兵士們都是必須服從這個鼓聲的。這是很好的一陣鼓聲,也是一個走向勝利的號召,雖然兵士們已經支持不住了。

這一陣鼓聲使許多人喪失了生命和肢體。炮彈把血肉炸成碎片。炮彈把草堆也燒掉了——傷兵本來可以拖着艱難的步子到那兒躺幾個鐘頭,也許就在那兒躺一生。想這件事情有什麼用呢?但是人們卻不得不想,哪怕人們住在離此地很遠的和平城市裏也不得不想。那個鼓手和他的妻子在想這件事情,因為他們的兒子比得在作戰。

“我聽厭了這種牢騷!”火警鼓説。

現在又是作戰的日子。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但是已經是早晨了。鼓手和他的妻子正在睡覺——他們幾乎一夜沒有合上眼;他們在談論着他們的孩子,在戰場上、“在上帝手中”的孩子。父親做了一個夢,夢見戰爭已經結束,兵士們都回到家裏來了,比得的胸前掛着一個銀十字勛章。不過母親夢見她到教堂裏面去,看到了那些畫像,那些雕刻的、金髮的安琪兒,看到了她親生的兒子——她心愛的金黃的寶貝——站在一羣穿白衣服的安琪兒中間,唱着只有安琪兒才唱得出的動聽的歌;於是她跟他們一塊兒向太陽光飛去,和善地對媽媽點着頭。

“我的金黃的寶貝!”她大叫了一聲,就醒了。“我們的上帝把他接走了!”她説。於是她合着雙手,把頭藏在牀上的布帷幔裏,哭了起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安息呢?在人們為許多死者挖的那個大坑裏面嗎?也許他是躺在沼澤地的水裏吧!誰也不知道他的墳墓;誰也不曾在他的墳墓上念過禱告!”於是她的嘴脣就隱隱地念出主禱文(注:主禱文是基督教徒禱告上帝時念的一段話。見《聖經·新約全書·馬太福音》第六章第九至十三節。)來。她垂下頭來,她是那麼睏倦,於是便睡過去了。

日子在日常生活中,在夢裏,一天一天地過去!

這是黃昏時節;戰場上出現了一道長虹——它掛在森林和那低窪的沼澤地之間。有一個傳説在民間的信仰中流行着:凡是虹接觸到的地面,它底下一定埋藏着寶貝——金黃的寶貝。現在這兒也有一件這樣的寶貝。除了他的母親以外,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小小的鼓手;她因此夢見了他。

日子在日常生活中,在夢裏,一天一天地過去!

他頭上沒有一根頭髮——一根金黃的頭髮——受到損害。

“隆咚咚!隆咚咚!他來了!他來了!”鼓兒可能這樣説,媽媽如果看見他或夢見他的話,也可能這樣唱。

在歡呼和歌聲中,大家帶着勝利的綠色花圈回家了,因為戰爭已經結束,和平已經到來了。團部的那隻狗在大家面前團團地跳舞,好像要把路程弄得比原來要長三倍似的。

許多日子、許多星期過去了。比得走進爸爸和媽媽的房間裏來。他的膚色變成了棕色的,像一個野人一樣;眼睛發亮,面孔像太陽一樣射出光來。媽媽把他抱在懷裏,吻他的嘴脣,吻他的眼睛,吻他的紅頭髮。她重新獲得了她的孩子。雖然他並不像爸爸在夢中所見的那樣,胸前掛着銀質十字章,但是他的四肢完整——這正是媽媽不曾夢見過的。他們歡天喜地,他們笑,他們哭。比得擁抱着那個古老的火警鼓。

“這個老朽還在這兒沒有動!”他説。

於是父親就在它上面敲了一陣子。

“倒好像這兒發了大火呢!”火警鼓説。“屋頂上燒起了火!心裏燒起了火!金黃的寶貝!燒呀!燒呀!燒呀!”

後來怎樣呢?後來怎樣呢?——請問這城裏的樂師吧。

“比得已經長得比鼓還大了,”他説。“比得要比我還大了。”然而他是皇家銀器保管人的兒子啦。不過他花了一生的光陰所學到的東西,比得半年就學到了。

他具有某種勇敢、某種真正善良的品質。他的眼睛閃着光輝,他的頭髮也閃着光輝——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他應該把頭髮染一染才好!”鄰居一位主婦説。“警察的那位小姐這樣做過,你看她的結果多麼好;她立刻就訂婚了。”

“不過她的頭髮馬上就變得像青浮草一樣綠,所以她得經常染!”

“她有的是錢呀,”鄰居的主婦説。“比得也可以辦得到。他和一些有名望的家庭來往——他甚至還認識市長,教洛蒂小姐彈鋼琴呢。”

他居然能彈鋼琴!他能彈從他的心裏湧出來的、最動聽的、還沒有在樂器上寫過的音樂。他在明朗的夜裏彈,也在黑暗的夜裏彈。鄰居們和火警鼓説:這真叫人吃不消!

他彈着,一直彈到把他的思想弄得奔騰起來,擴展成為未來的計劃:“成名!”

市長先生的洛蒂小姐坐在鋼琴旁邊。她纖細的手指在鍵子上跳躍着,在比得的心裏引起一起回聲。這超過他心裏所有的容量。這種情形不只發生過一次,而是發生過許多次!最後有一天他捉住那隻漂亮的手的纖細的手指吻了一下,並且朝她那對棕色的大眼睛盯着望。只有上帝知道他要説什麼話。不過我們可以猜猜。洛蒂小姐的臉紅起來,一直紅到脖子和肩上,她一句話也不回答。隨後有些不認識的客人到她房間裏來,其中之一是政府高級顧問官的少爺,他有高闊的、光亮的前額,而且他把頭抬得那樣高,幾乎要仰到頸後去了。比得跟他們一起坐了很久;她用最温柔的眼睛望着他。

那天晚上他在家裏談起廣闊的世界,談起在他的提琴裏藏着的金黃的寶貝。

成名!

“隆咚,隆咚,隆咚!”火警鼓説。“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我想這屋子一定要起火。”

第二天媽媽到市場上去。

“比得,我告訴你一個消息!”她回到家裏來的時候説。

“一個好消息。市長先生的洛蒂小姐跟高級顧問官的少爺訂婚了。這是昨天的事情。”

“我不信!”比得大聲説,同時從椅子上跳起來,不過媽媽堅持説:是真的。她是從理髮師的太太那兒聽來的,而理髮師是聽見市長親口説的。

比得變得像死屍一樣慘白,並且坐了下來。

“我的天老爺!你這是為什麼?”媽媽問。

“好,好,請你不要管我吧!”他説,眼淚沿着他的臉上流下來。

“我親愛的孩子,我的金黃的寶貝!”媽媽説,同時哭泣來。不過火警鼓兒唱着——沒有唱出聲音,是在心裏唱。

“洛蒂死了!洛蒂死了!”現在一支歌也完了!

歌並沒有完。它裏面還有許多詞兒,許多很長的詞兒,許多最美麗的詞兒——生命中的金黃的寶貝。

“她簡直像一個瘋子一樣!”鄰居的主婦説。“大家要來看她從她的金黃的寶貝那兒來的信,要來讀報紙上關於他和他的提琴的記載。他還寄錢給她——她很需要,因為她現在是一個寡婦。”

“他為皇帝和國王演奏!”城裏的樂師説。“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幸運。不過他是我的學生;他不會忘記他的老師的。”

“爸爸做過這樣的夢”,媽媽説;“他夢見比得從戰場上戴着銀十字章回來。他在戰爭中沒有得到它;這比在戰場上更難。他現在得到了榮譽十字勛章。要是爸爸仍然活着看到它多好!”

“成名了!”火警鼓説。城裏的人也這樣説,因為那個鼓手的紅頭髮的兒子比得——他們親眼看到他小時拖着一雙木鞋跑來跑去、後來又作為一個鼓手而為跳舞的人奏樂的比得——現在成名了!

“在他沒有為國王拉琴之前,他就已經為我們拉過了!”市長太太説。“那個時候他非常喜歡洛蒂。他一直是很有抱負的。那時他是既大膽,又荒唐!我的丈夫聽到這件傻事的時候,曾經大笑過!現在我們洛蒂是一個高級顧問官的夫人了!”

在這個窮家孩子的心靈裏藏着一個金黃的寶貝——他,作為一個小小的鼓手,曾經敲起:“衝!前進!”對於那些幾乎要撤退的人説來,這是一陣勝利的鼓聲。他的胸懷中有一個金黃的寶貝——聲音的力量。這種力量在他的提琴上爆發,好像它裏面有一個完整的風琴,她像仲夏夜的小妖精就在它的弦上跳舞似的。人們在它裏面聽出畫眉的歌聲和人類的清亮聲音。因此它使得每一顆心狂喜,使得他的名字在整個國家裏馳名。這是一個偉大的火炬——一個熱情的火炬。

“他真是可愛極了!”少婦們説,老太太們也這樣説。她們之中一位最老的婦人弄到了一本收藏名人頭髮的紀念簿,其目的完全是為了要向這位年輕的提琴家求得一小綹濃密而美麗的頭髮——那個寶貝,那個金黃的寶貝。

兒子回到鼓手的那個簡陋的房間裏來了,漂亮得像一位王子,快樂得像一個國王。他的眼睛是明亮的,他的面孔像太陽。他雙手抱着他的母親。她吻着他温暖的嘴,哭得像任何人在快樂中哭泣一樣。他對房間裏的每件舊傢俱點點頭,對裝茶碗和花瓶的碗櫃也點點頭。他對那張睡椅點點頭——他小時曾在那上面睡過。不過他把那個古老的火警鼓拖到屋子的中央,對火警鼓和媽媽説:

“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爸爸可能會敲一陣子的!現在得由我來敲了!”

於是他就在鼓上敲起一陣雷吼一般的鼓聲。鼓兒感到那麼榮幸,連它上面的羊皮都高興得裂開了。

“他真是一個擊鼓的神手!”鼓兒説。“我將永遠不會忘記他。我想,他的母親也會由於這寶貝而高興得笑破了肚皮。”

這就是那個金黃的寶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