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以為你在休息，或者，在發呆，因為我看到了你眼裏的光。我歡喜地向你跑去，然後，愕然。
你的眼角，凝着一滴晶瑩的淚。你睜大了雙眼，卻再也望不到那片天空。你還是走了，可愛又可憐的小灰。
也許，那天在街上與你的相遇，便是一個錯誤。你在狹小的籠子裏淘氣地上躥下跳，使我對你產生了無限的憐愛，便纏着媽媽將你買回家。我把能找到的事物全部給你品嚐。那時，我最大的快樂，莫過於託着腦袋看你，樂滋滋地看着你。看你用靈巧的牙齒，將一粒粒花生的外殼去掉，捧着裏面的花生仁大口地嚼。看你將蘿蔔啃得一乾二淨，看你吃小白菜……
我帶你去我最好的朋友家，他也很愛你。因為你看上去那麼乖，我們決定讓你出來散散步。但你絲毫不給我留面子，一出籠門就毫不客氣地奪路而逃，我們亂作一團。
你的第一次“越獄”以失敗告終，因為你最終還是被我的好朋友的家人“緝拿歸案”。
我埋怨你，因為你給我的好朋友添了麻煩。
沒過兩天你又逃了，在我打開籠子，將一根胡蘿蔔塞進籠子時，你從我的眼皮下，手心裏逃走了。你很聰明，東躲西藏。但我的爸爸比你聰明得多，他用帶誘餌的籠子，再一次使你的夢想幻滅。
我埋怨你，不只因為你給我添了麻煩，更因為你似乎對我沒有絲毫感情，總跑。
你還是那麼的暴躁。我伸手撫摸你，你卻狠狠地咬我的手指。你用自己瘦小的身軀與鐵籠子鬥爭。你拼命往外鑽，冰冷的鐵條將你的鼻子磨破。
一次又一次，你剛癒合的傷口被你再次弄流血。
我費了很大的勁給你上了一點藥，但你還是死了。大概是傷口感染吧，媽媽説。你彷彿絕望的罪犯般緊握着鐵條，望着窗外的天空，還來不及流下眼淚……
另一個朋友也買了一隻你的同胞。但那一隻真的很乖，放它出來也會自己回籠子。我好羨慕……
我埋怨你，你為什麼為了自由而捨棄了生命？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你對自由的渴望，於是決心再也不養動物了。
我不再埋怨你，因為錯的是我，是我們人類。動物失去自由，如鳥兒失去雙翼，生不如死。你是有骨氣的，寧死也不向人們搖尾乞憐！我將你的眼淚珍藏在心中，願你在另一個世界，不再被拘束，好人一生平安。
小灰，你在那裏，還好嗎？
學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