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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豐簡介

欄目: 中國文學名人 / 發佈於: / 人氣:1.61W

奇蹟般崛起的“臍帶”

楊文豐簡介

作者:楊文豐

澳門,位於中國大陸東南沿海,珠江口西側,東與香港隔海相望,成犄角之勢,共扼珠江口的咽喉。使澳門成為半島的,是一條古老的沙堤。這條沙堤北起珠海拱北西瓜鋪,南抵澳門望廈山北麓,將澳門與大陸連接到一起。

然而,大概你想不到,這條長堤,原來竟是依靠滔滔珠江水衝擊而至的大量泥沙堆壘而起的。

在水流喧響的“海峽”,海波覆蓋的深處,那些泥沙,是如何沉落?如何固守?又是如何疊加的呢?

長風浩浩蕩蕩,大潮起伏奔流。風生水起,風水同流。作為同屬流體的海水和空氣,都遵從相同的流體運動規律。我們大可以揣想一下大風吹沙穿越峽谷時的情形:近峽谷時,風衝擊峽谷外壁,由於碰撞摩擦,由於地心引力,總會有沙粒墜落。而吹入峽谷的沙粒,也由於自身大小、速度不同,難免互相磕碰,總有一些會“脱離隊伍”,跌落沉積在谷底。風沙一旦衝出峽谷,風速隨之減緩,還會有一些沙粒相繼沉落。正是由於沙石的下落、沉積,峽谷底部漸漸上抬,峽谷慢慢變窄、變淺。

海底大堤崛起的情形與之相像,只不過運送沙粒的不是大風,而是裹挾着沙粒南奔入海的珠江水。與珠海隔“海峽”相鄰的澳門,猶同微微伸出的拳頭,朝東略略凸入珠江口中,攔截挾持流沙的水流,使之稍作右轉而衝入“海峽”。天長日久,進入“海峽”的泥沙,不斷淤積、堆壘,致使海底抬升形成沙堤。

當然,在那曬不到白晃晃陽光,也見不到銀幽幽月光的海水深處,所發生的事情,要神祕得多。在這個過程中,浮蕩水中的個體沙粒,迷惘,被動,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而一旦沉積到海底,就成了阻攔水流的物質,成了築起大堤的材料。沙堤尚不結實時,在水流劇烈的衝擊下,大大小小沙粒的堅守,就像堅守陣地,困難可想而知。然而,只要還有珠江水在,只要流蕩的珠江水不斷地將沙粒衝運到這個窄窄的海峽,那麼,崛起的進程就是再緩慢,再艱辛,大堤的崛起,也勢必如同春風,總要吹綠江南岸,誰也無法阻擋。

雲起雲飛,潮漲潮落。在思鄉曲中,公元1400年前後……這條緊緊地連接大陸與澳門、母親乳汁般的珠江水滋養過的“臍帶”——長達2250米的大堤,便傲然露出了海面,夢幻般神奇地崛起了。

大堤崛起以後,海陸風依然往復吹拂,但風的內涵,已氣象大變:海風吹拂的澳門,已由島變成了半島;海風所觸摸到的,也已是被改寫了的歷史,是嫻靜上升的新綠,是偉岸堅實的磐石。而原先從島上流向海面的陸風,也習習改換了“身份”,成了來自中國大陸的風……

根據德國氣象學家魏格納的板塊漂移學説,即使在今天,各大板塊之間仍在延續着分離的趨勢。大西洋東岸和大西洋西岸這兩塊隔洋相對的大陸,依然在緩慢地飄離……

今天置身於風浪中的台灣島,也是由於遠古地殼的運動,海水入侵,才與大陸骨肉分離。之後,那台灣海峽,就一直生長着動盪的波浪……

一塊陸地一旦被海水割裂,就像一個梨子遭遇了利刃被切成兩塊,本來的一塊陸地就不幸被改名為“兩地”。那起伏、柔軟的水世界,總不安全,也不穩定。那漩渦,就像永遠也畫不完整的問號。那波浪,就似無家的遊子,一直在漂泊、流浪。波浪無根,更無法堅實,任何時候都靠不住。更可怕的,還是那波浪之下莫測的深淵。誰都明白,在如此動盪的環境中,是維持兩地分離容易,還是實現兩地連接容易。

然而,試看蒼茫海陸,並不都是滄海桑田的痛苦分離,並不都是柔軟而又洶湧的波濤的莫測切入和長久楔入,也有“反潮流”而動的崛起和連接……這條澳門與大陸間的“臍帶”,就是鐵證!

事實表明,澳門與大陸之間的這種崛起,是一個非同尋常的過程,並非只是漫漫時間古道的函數。地理學家考證,兩千多年前澳門這個所在,還只有被稱為媽閣山、松山、蓮花山、西望洋山和炮台山等幾座各個孤立的小山,與今日珠江口外的小島無異,沉浮在海面,隱約於風波中。這些小山就像沒有拉住大陸母親衣襟的孩子,成了流浪的孤兒。同樣是因為有珠江水衝擊而至的泥沙的沉積,這些孤立的小山,才逐漸連為一體,慢慢發育成孤懸海面的島嶼——澳門。然而,在其後漫長的時間裏,澳門與大陸之間,卻一直橫亙着深深的“海峽”。或許是由於“海峽”中的水流速度太快,或許是由於“海峽”過深,這“海峽”兩岸的連接,其艱難和神奇程度,遠非那幾座小山的連體可比;在這條獨特的“海峽”中,時間似乎總是流逝得那麼慢,總是有那麼多的磨難,有那麼多的風浪。誰又能想得到,在這澳門與大陸之間,真的還會“自動”崛起這樣一條長堤?

誰也説不清這條大堤的崛起,經歷了多少個春秋。

在這長堤崛起的過程中,在泱泱大陸之上,雉鳩關關,鷓鴣聲聲,布穀聲聲,在一聲接一聲地過去。端午節、寒食節、清明節,也一個接一個地過去。高天的明月,更是圓了又缺,缺了又圓,清輝如水年年……

相連才趨圓滿,圓滿有賴團圓。

其實,在那遙遠的年代,這尚未相連的兩岸的土地,這波濤起伏的“海峽”,以及上下左右虛虛實實的一切,一直在暗示、諭示:澳門與大陸本應是一體的。

根據物候學原理,兩地之間倘若物候相同,若非氣候類型相似,就是土地原本同源。桃花滿樹,大地回春。澳門與珠海的桃花,從古至今,年年都同時開放。兩地古老的農候節氣,也必是同時而至。綿綿春雨,兩岸何時不是一樣霏霏?一場大霧,兩地哪次不是共同朦朧?

那澳門與大陸之上的空氣,難道不是一座誰也無法分離的橋嗎?兩岸的土地,更是渾然天成的橋墩。這一座空氣之橋,自古以來就自高天綿延而下,連接了澳門與大陸。

年年秋天,乘風南下的雁羣,頭雁飛入了澳門的天空,尾雁卻還在撲打大陸上空的空氣。那寫在天上、倒映在海面的“一”字雁陣,不猶在暗示這條“海峽”,應該崛起一條長堤,兩地理應聯成一體嗎?

歲月蒼涼。當大的天氣系統,比如北風鋪天蓋地南下,越黃河,過長江,下珠江,吹入珠海,已等於寒冷了澳門。而温和濕潤的東南季風,由太平洋上吹來,又何時會分哪兒是澳門,哪兒是內陸呢,一任深入故國,憑誰抽刀,也斬不斷這一體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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