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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情結

欄目: 經典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9.62K

前些日子一個朋友送給我一隻蟋蟀,北京人叫蛐蛐兒,連帶還送給我一個陶製的蛐蛐兒罐,通體黑色的花紋古樸清雅。這個朋友也是在城牆根長大的,他的家在朝陽門,距離我小時候住的建國門很近,如今我們都住在望京。説起小時候的事情,我們都有共同的感受。他的家裏陽台上放了幾十個蛐蛐兒罐,房樑上吊着很多鳥籠子。這位朋友姓金,回民,一口地道的京腔,一看就是一位老北京。從小在北京牆根衚衕長大的朋友,比我小几歲,強健的身體,一副北京爺的勁頭。

蟋蟀情結

我把蛐蛐兒放在客廳裏,每天小心伺候着,除了必要的水之外,還換着花樣供給它青豆、胡蘿蔔、白薯。小小蛐蛐兒在我的房間裏安了家。黑夜降臨的時候,便發出清脆悦耳的鳴叫。躺在牀上,聽着叫聲,我的思緒飄向遙遠的童年時光。每年的“處暑”一到,傍晚時分,城牆根的草叢中、磚頭瓦片底下,便會傳來蛐蛐兒的鳴叫。我和夥伴輕輕地走近,在月光的照耀下,翻動磚頭,伴隨着泥土的芳香,可見一隻蛐蛐兒振翅高唱着,我用兩隻手快速叩下,大多時候它瞬間跳開,一跳再跳的逃跑了。偶爾,我再一次扣下去,小小的蛐蛐兒便被我雙手罩着,小心地把它攏在手心裏,放在蛐蛐兒罐中,拿回家養起來。偶爾拿出來和別的孩子的蛐蛐兒鬥鬥,我的蛐蛐兒如果敗了,便趕快收兵,唯恐被咬傷恢復不過來,大多時候我只是獨自欣賞。每當夜晚躺在牀上,聽着我的蛐蛐兒和屋外牆角草叢的蛐蛐兒形成合唱,它們用最原生態的歌聲,在寂靜的夜晚,合奏一曲天籟,唱給我聽。正像白居易在《夜坐》詩中描寫的:“斜夜入前楹,迢迢夜坐情,梧桐上階影,蟋蟀近窗前”。

長大以後我漂泊四方,深秋的夜晚,每當我聽到蛐蛐兒叫,便會生出一縷鄉愁。蛐蛐兒在我童年的記憶中留下一片美好。正如喬曉揚在他的文章中寫到:“不錯,就是那一隻蟋蟀,在你那裏唱歌,在我這裏唱歌,歌聲使人想起了童年,刻竹做籠,呼燈籬落,母親喚我們加衣服……”

如今的蛐蛐已經沒有人玩了,無數的人都徜徉在網遊或電遊,還有至今我都説不出來的遊戲。聽説秋天還有蟋蟀市場,逗留的人羣大多是兩鬢斑白,最年輕的也有40多歲。“逝者如斯夫”,蟋蟀已經退出了時代的旋律,然而退出也有曾經刻骨銘心的美好,只是由於時代的變遷,後人無法體會它的美好而已。現代的喧鬧和物質生活的豐富,已經沒有幾個人去體會那單純的、近於忘我的快樂。更絕的是蟋蟀已經進入了金錢的時代,前幾天在電視上,我看到一個節目,一個老北京人,每年入秋就到野外去抓蟋蟀,他很識貨,在蟋蟀市場上,一隻精品的蟋蟀竟以5000元的價格成交。真是現代人已經進入一個只認錢的時代了。過去單純的賞玩蟋蟀已是“晉代衣冠成古丘”。

兩千年前,蟋蟀的賞玩就在《詩經》——《豳風·七月》,描寫農民四季的勞作,以蟋蟀襯托他們的辛苦,不如蟲豸:“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在我牀下。”如今已是正月,我且讓它“在户”,我把它放在客廳,入夜的一聲聲鳴叫,伴我入眠。“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聽着蟋蟀的鳴叫,我又進入了童年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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