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歲月匆匆，時間總是留不住，到了逐漸年長的年級，我們會意識到“老”的問題，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感悟。下面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忌 “老”。
光陰似箭，轉眼差幾年就已年滿六旬，將無奈地跌入退休隊伍中。隨着漸入老境，不知何時開始，對“老”變得恐懼敏感起來。大概，這就是中年臨界老年的男人特殊的糾結心理吧。而真正到了六旬退了休，就會心之坦然地接受“老”的現實，退隱江湖，迴歸鄉野，在田園牧歌中安享晚年。
問題是，恰恰在這個尷尬的年齡，像女人忌諱年齡一樣，即便老了，男人也忌老。比如染髮植髮，健身修飾，穿衣打扮等等，都表現出他對年輕的嚮往，和對晃若昨日的青春年華的不捨。老男人也有自尊。從他的內心深處，也渴望能得到別人語言上的尊重。
有些年輕人自恃年輕，見面張口閉口離不開一個“老”字：老同志，老年人，某老頭兒……動輒拿年長者的年齡和老年生理現象開涮：你不行了，你老了;你不中用了，你老糊塗了;老年痴呆提前到你身上了;你哪能和我們年輕人相比呢……聽了這些話，心裏還真不是個滋味。年輕人絲毫不顧及年長者的感受，美其名曰：“開個玩笑嘛，都是多年的同事加朋友了，大家都習慣了那麼叫的;況且他自己都説老了嘛!”
男人説自己老了，那是他在自嘲，或為他“躲活兒”找藉口。他自己説老了可以，別人説就很傷他。許多人就不明這一點——怎麼能拿人家的“歲數大”當口頭禪呢?社會提倡尊老敬老，有的人連爹孃都不放眼裏，他都敢調戲洗涮，你能指望他有善言善行尊老敬老?
我當然不能把這與一個人的教養和素質扯上關係，但想來想去總覺得不太合適。有個二十八九的老姑娘，不知是出於尊敬還是別的什麼説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竟奶聲奶氣地管同她一起上班的近六旬的馬老師叫“馬爺爺”。聽了心裏那感覺怪怪的。
常聽人説：人人都會老。此話錯也!有的人根本就活不到老。人生無常，年輕的説者，如果不得“不治之症”或遭遇“非正常”死亡，大多會活到他所洗涮的“老年人”這把歲數。當然，如果突然有一天，一紙“絕症”診斷書飛來，某些洋洋自得的年輕人，就只有羨慕對方“歲數活得大”的份兒了。這種例子我們的身邊還真不少。如果他去省腫瘤醫院病房裏走一遭，或去公墓陵園逛一趟，或去假肢廠瞅瞅，估計他就會明白一個道理：年輕，並非是年輕人炫耀的唯一資本;而“健康、平安、成功”才是年輕人真正值得驕傲的底牌。
城裏機關工作的有素養的人，見面大多是互道年輕，讚美欣賞對方，決不輕易提“老”字和“退休”。這雖有恭維奉承之意，但聽了卻也讓人心裏舒暢。而當你碰上某些叭嗒着旱煙袋的農民和某些打麻將混日子的社會人士就不一樣了，一見面他就會告訴你：“喲喂!好久沒看到你，你又老了一頭唉。你好久退休呢?你怎麼還不退休呢?你頭髮都乾白了還上啥子班嘛?你怎麼不像我樣天天在家抱孫子享福呢?”
仔細一想，退休對於後一種人羣，大多緣於他早盼晚盼拿那一兩千塊錢的社保退休金，巴望能早一天像單位人那樣每月有工資數，所以他把“老了”“退休”當問候語。我不時會碰到問我“退休了沒有?”的人，我是這樣回答他的：“馬上退休。昨天剛遞交了退休手續，今天已經批下來了。”弄得好事的他屁顛顛跑去各辦公室爭相告訴我的同事和朋友。有時碰上心情不佳，我還會十分沒有修養地告訴他説：“一個還在工作的人，如果不遭癌症和車禍，也不被紀委帶走移送司法機關的話，通常也會如我一樣，幹到光榮退休滴。”
我在想，自己這大半輩子雖然一沒當官二沒發財，但卻至今無疾無患，十分開心地工作了幾十年。我很滿足自己因奮鬥取得的一路輝煌。轉頭回望，自己碩果累累地活到這歲數，幾乎每一個年輪都綴滿了成功與收穫，滿是對自己的欣慰與感動。我斷不會在某些年輕者面前嗟歎自己歲數大。因此，我為什麼要去羨慕別人的年輕?我有什麼值得別人調侃取笑的?我老沒老退休沒退休關別人鳥事?當某些年輕人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年輕時，我卻在慶幸自己闖過了他尚未曾面臨的各種生命的不測、和享受過了他還沒品嚐的人生快樂，以及自己鍾愛的職業與成功。而這一切對於他，卻還是個未知數哩。
那天在城郊黃田壩與朋友交流此類話題，旁邊一個剛打完麻將的農婦插話：“你怎麼不服老呢?我都服老。我都抱孫娃子了當奶奶了，我安逸得很。”我看着她那副吃飽喝足的樣子，説：“因為我不是你”。
她説：“你們一年到頭都上班下班還加班，有啥子意思嘛，也不曉得打麻將。”
我回答她：“因為你不是我。”
這個接話的農婦一臉茫然。估計她一時半會兒無論如何也讀不出我的話外之音來。
作者：肖坤友(四川)
公眾號：天府散文
※本文作者：※
學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