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隨筆—莫干山

這一路上似乎一直都平淡無奇，乏善可陳，所到達的每一個地方都至多留下一個“我來過”的印象。就連同裏，也“不過如此”。

幸好去莫干山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剛上路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待睜開眼時，車已到達湖州，沒進城，貼着城邊過去了。這裏風物與蘇州無錫已有了很多不同。首先是建築不一樣。這裏的鄉村民居雖也多是二層小樓，但底層多為磚石，上層多是木板，面積也較太湖那邊要略大些——蘇州一帶民居，總給人逼仄之感，覺得那麼狹小的空間，像我這樣高的個子，在裏面轉身可能都會困難。難怪江南多出袖珍美女呢。這裏更多一些田園風光。車經過的地方，有不少濕地，長着一片一片的蘆葦，有幾處開着團團絨絨的蘆花，成隊的白鷺有在淺水裏蹀躞的，還有幾隻從水上或蘆叢飛過。這給我很美的感覺：唐詩中那些優美的意境，終於可以得到印證了——漠漠水田飛白鷺；笛聲依約蘆花裏，白鳥成行忽飛起……無怪元代詩人戴表元會寫出“行遍江南清麗地，人生只合住湖州”的詩句呢。

湖州依山傍水，轉過幾個彎之後，車漸行漸向山區了。這時路旁景物又有了新變化。茶園時有所見，竹林也漸漸多了起來。行到一個收費站時，上來一個地導，是個小姑娘，導引我們遊覽莫干山。

莫干山地處德清縣境內，是天目山的餘脈，山上多是竹林——稱之竹海也許更恰切些吧。山頗陡峭，道路依山而轉，蜿蜒多彎。從車窗下視，竹海茫茫，人宛若置身綠雲之上，給人一種凌虛蹈空之感。山上除了竹子還是竹子。車一直盤旋而上，路是新修的，不太寬，僅容兩車相錯。我們上山時，遇到幾輛下山的拖拉機，載着滿滿一車竹枝，顫顫巍巍的，導遊説那是林工在修剪竹林。我們的車趕緊停下讓它先過去。俯瞰山下，未收割的稻田一片金黃，山坳處屋舍儼然，一切像極世外桃源。翹首山頂，只看到崇阿疊嶂，那個要到達的終點則似乎遙不可及。

就在你心下疑惑不已的時候，終於到了。山上與廬山相彷彿，隨高低起伏的地勢，建有大大小小的各式房屋，因為不是旺季，山上很少遊人，街道上除了當地人之外，幾乎看不到什麼遊客。

我們被安排在劍瀑山莊。也因為不是旅遊旺季，所以能住到這樣的地方。這裏住宿條件比蘇州好多了，全體都挺滿意。

到達時是下午4：00多一點，時間還早，所以抓緊去遊覽劍池。

莫干山與干將、莫邪鑄劍的故事自然分不開。劍池也就依託這樣的傳説而附會穿鑿。其實只是山溪水匯聚而成的一個瀑布潭，潭不大，瀑布也不太壯觀，但沿着山路下去，景緻很幽雅，也很別緻。

我們是這裏唯一的一隊遊客，所以沒有別處那種喧嚷嘈雜。我們可以從容漫步，導遊的講解也聽得比較清楚。——不過，除了那個鑄劍的故事外，別的並沒有什麼可聽。但這樣徐徐而行的感覺很好，不必急着趕路，也沒有人襲擾你的清思，是一種真正的遊山玩水。

走着走着，杜老師舒聲高歌起來。她有一副好嗓子，放聲而唱，聲遏行雲。

山上空氣非常清新。遊客本就不多，各建築之間隔得又遠，一棟棟小樓，靜靜佇立於清虛的夜色中，燈火明滅閃爍，顯得格外幽靜。

恍惚間覺得這裏像極馬來西亞的雲頂。

晚飯後沒有出去散步。外面很黑，那黑裏有一種懾人的力量。總覺得在這裏，夜間就該靜靜睡去，若是出語喧譁或多思多慮，便會驚擾了山神林妖。——此時同屋的京波已經睡去了，外面一片靜寂，只有空調開啟的聲音——山上温度低，不得不打開空調，提一下温度。

不知是因為這裏的確環境清幽，還是因為頭天晚上睡得不好，在莫干山上真是“一夜無夢”。早晨醒來時還直恍惚：這是在哪兒？外面有清脆的鳥鳴，那邊京波一點聲息也沒有，不想打擾她，便靜靜地躺着。不料，才翻了個身，就聽她問道：你也醒了？才知原來她早已醒了，看我睡得正香，一直沒出動靜。

兩人躺着説了會兒話，都對這裏讚賞有加。忽然想起昨天看過的小瀑布，覺得今早晨去看一定有另一番景緻，看看手機，已是五點多了。外面該是已經大亮了吧？這麼想着，不由得激動，躺不住了，一翻身起來，鼓動着京波也快快簡單洗漱後，便出了門。

清晨的山上果然不同，空氣是不出所料的好。我們住的劍瀑山莊依山勢而建，三樓與門外平地一齊，一樓則如地下室，二樓大約可算是個半地下室吧。我和京波住二樓，卧室全被山遮住了，沒有光，外面那間有個涼台，可以遠眺，但視野不夠開闊，不及南面的房間，視野遼闊，竹海盡在眼底。山莊外有幾棵很大的茶樹，不知開花時節會怎樣。還有兩棵古槐，猜不出年代，但從那虯枝疏葉可以看出其古老。樹幹上纏繞着幾條粗細不等的藤蘿。那些藤蘿的氣根與樹身融為一體，彷彿那藤原本就生在樹上一樣。藤蘿的主枝也有小孩手腕粗細，看樣子這樹與藤相依相存也有年數了。——這在北方是很少見的。後來在杭州飛來峯也看到很酷烈的藤樹交纏的景象。那裏的藤纏樹不這樣生死相依，倒像是生死相搏，那藤如巨蟒般夭矯，而樹也不示弱，樹與藤的鬥爭不知始於何時，也不知將終於何時，糾纏與反糾纏、掙脱與反掙脱，給人一種驚心動魄、觸目驚心之感。這裏的樹藤相纏沒有那麼驚竦，卻一樣叫人感歎不已。

沿石階而下，聽小溪一聲響，不知是何物所致，與京波細究，半天也找不到發聲源。半晌又聽得一聲，這才知原來是樹上橡實掉落水中所發。

我們車上的司機王師傅扛着一根竹子氣喘吁吁地從石階下面上來了。這位年近五十平常很少説話的男人，此時話也多了起來，很開心地告訴我們他一大早出去溜達，撿了這根竹子，要帶回去做紀念。他還用略帶遺憾的口氣説：可惜粗了一點，若是再細一些，就很當意了。

原以為我們是起得早的，看到王師傅後，才知道更有早行人。王師傅告訴我們，杜老師他們幾個比他起得還早呢。我們趕緊往下走。

順石階下去，看到半路上有條小徑通向竹林，便順着走過去，卻見到一片菜地，種着小油菜，綠綠的很是青翠。山坡很長，長滿竹子，沒有風，竹葉都靜靜地垂着。透過青青翠竹，看晨曦萬道，聽鳥鳴風吟，真是心曠神怡啊！忍不住以手攏在嘴邊，放聲長嘯。啊----哈----呵----咿----京波也喊，又兩人一起喊，還像小孩子一般，喊完了再側耳去聽回聲，但竹海並不迴應。半天有同樣的喊聲傳回來，細聽，有一聲發自我們所住樓上，是莉莉的聲音，原來我們走了那麼遠，卻還只在劍瀑山莊之下啊！真是看山走死人哪！還有一聲來自山下，正是杜老師的聲音。從林間菜地出去，見杜老師、金星月、王瑞三人從山下拾階而上，個個都汗津津的樣子，看得出早就出去了，走了不少山路的樣子。杜老師笑問：你們打算把狼招來嗎？一夥人都笑，説這幾聲出去，只怕是要把狼嚇跑了。

早飯後去參觀毛澤東下榻處和蔣介石的別墅。

毛住126號，蔣住1號。這些都沒什麼可看的。我只記住毛住處門前有棵老楓，蔣住處外有棵很大的茶樹。

山上到處可見桂樹。若在桂花飄香的季節來，該是怎樣的景象？山上茶樹也很多，若是滿山茶樹開起花來，一定也很美吧？

在山上轉悠着，覺得那些景物雖沒有什麼驚世駭俗之處，卻也處處幽雅可人。

在農貿市場毛了一包茶樹菇，還有白果、小筍乾。覺得那些山貨樣樣都好，恨不能把什麼都買回去。

上午十點多時要下山了。不捨得，所以再三回望，想，以後我還要來。

下山依然要驚歎。從山上到山下，恰好把昨天上山的景象如回放般重新感受了一遍。

午飯在德清縣金宇昇陽美食城吃的。這裏的菜式、器皿之精美令我們欣喜不已。每個人都説，這是這次出來到目前為止吃得最好的一次。這裏的菜口味清淡，很合我意。

這也算是莫干山留給我們的完美印象的收束之筆吧。

　　

這一路上似乎一直都平淡無奇，乏善可陳，所到達的每一個地方都至多留下一個“我來過”的印象。就連同裏，也“不過如此”。

幸好去莫干山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剛上路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待睜開眼時，車已到達湖州，沒進城，貼着城邊過去了。這裏風物與蘇州無錫已有了很多不同。首先是建築不一樣。這裏的鄉村民居雖也多是二層小樓，但底層多為磚石，上層多是木板，面積也較太湖那邊要略大些——蘇州一帶民居，總給人逼仄之感，覺得那麼狹小的空間，像我這樣高的個子，在裏面轉身可能都會困難。難怪江南多出袖珍美女呢。這裏更多一些田園風光。車經過的地方，有不少濕地，長着一片一片的蘆葦，有幾處開着團團絨絨的蘆花，成隊的白鷺有在淺水裏蹀躞的，還有幾隻從水上或蘆叢飛過。這給我很美的感覺：唐詩中那些優美的意境，終於可以得到印證了——漠漠水田飛白鷺；笛聲依約蘆花裏，白鳥成行忽飛起……無怪元代詩人戴表元會寫出“行遍江南清麗地，人生只合住湖州”的詩句呢。

湖州依山傍水，轉過幾個彎之後，車漸行漸向山區了。這時路旁景物又有了新變化。茶園時有所見，竹林也漸漸多了起來。行到一個收費站時，上來一個地導，是個小姑娘，導引我們遊覽莫干山。

莫干山地處德清縣境內，是天目山的餘脈，山上多是竹林——稱之竹海也許更恰切些吧。山頗陡峭，道路依山而轉，蜿蜒多彎。從車窗下視，竹海茫茫，人宛若置身綠雲之上，給人一種凌虛蹈空之感。山上除了竹子還是竹子。車一直盤旋而上，路是新修的，不太寬，僅容兩車相錯。我們上山時，遇到幾輛下山的拖拉機，載着滿滿一車竹枝，顫顫巍巍的，導遊説那是林工在修剪竹林。我們的車趕緊停下讓它先過去。俯瞰山下，未收割的稻田一片金黃，山坳處屋舍儼然，一切像極世外桃源。翹首山頂，只看到崇阿疊嶂，那個要到達的終點則似乎遙不可及。

就在你心下疑惑不已的時候，終於到了。山上與廬山相彷彿，隨高低起伏的地勢，建有大大小小的各式房屋，因為不是旺季，山上很少遊人，街道上除了當地人之外，幾乎看不到什麼遊客。

我們被安排在劍瀑山莊。也因為不是旅遊旺季，所以能住到這樣的地方。這裏住宿條件比蘇州好多了，全體都挺滿意。

到達時是下午4：00多一點，時間還早，所以抓緊去遊覽劍池。

莫干山與干將、莫邪鑄劍的故事自然分不開。劍池也就依託這樣的傳説而附會穿鑿。其實只是山溪水匯聚而成的一個瀑布潭，潭不大，瀑布也不太壯觀，但沿着山路下去，景緻很幽雅，也很別緻。

我們是這裏唯一的一隊遊客，所以沒有別處那種喧嚷嘈雜。我們可以從容漫步，導遊的講解也聽得比較清楚。——不過，除了那個鑄劍的故事外，別的並沒有什麼可聽。但這樣徐徐而行的感覺很好，不必急着趕路，也沒有人襲擾你的清思，是一種真正的遊山玩水。

走着走着，杜老師舒聲高歌起來。她有一副好嗓子，放聲而唱，聲遏行雲。

山上空氣非常清新。遊客本就不多，各建築之間隔得又遠，一棟棟小樓，靜靜佇立於清虛的夜色中，燈火明滅閃爍，顯得格外幽靜。

恍惚間覺得這裏像極馬來西亞的雲頂。

晚飯後沒有出去散步。外面很黑，那黑裏有一種懾人的力量。總覺得在這裏，夜間就該靜靜睡去，若是出語喧譁或多思多慮，便會驚擾了山神林妖。——此時同屋的京波已經睡去了，外面一片靜寂，只有空調開啟的聲音——山上温度低，不得不打開空調，提一下温度。

不知是因為這裏的確環境清幽，還是因為頭天晚上睡得不好，在莫干山上真是“一夜無夢”。早晨醒來時還直恍惚：這是在哪兒？外面有清脆的鳥鳴，那邊京波一點聲息也沒有，不想打擾她，便靜靜地躺着。不料，才翻了個身，就聽她問道：你也醒了？才知原來她早已醒了，看我睡得正香，一直沒出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