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人生

綠色人生

綠 色 人 生
越 吾
直到現在我的腦子裏還是有這樣一個清晰的記憶；每天清晨娘踏著晨露，佝僂著背，背著半人高的草籃走上二十多裏的路去集市賣菜。每天晚上娘都要地田裏割好一籃菜，切了根，去掉黃葉，趕著黑去河邊洗淨，放在外面涼幹待明天一大早裝籃去集市賣。生活的重擔早也把孃的腰累彎了，走路時那一步一彎腰的樣子好似在給以後的生活叩頭。背著菜籃的娘始終肩負我們一家人的生活。
娘種的菜很多，足已一年四季上街賣。儘管家裏的飯桌只是剩下一些黃葉，但娘還是要把菜拿到集市上去換一些生活的必需品。那時家裏的經濟特別的困難，娘和父親兩個勞動力要拖我們姐第仨的口糧。娘説我們姐第的讀書錢都在這菜地裏。我不解，菜地裏真能長出錢來嗎？那時候我覺的娘活著似乎就是為了賣菜……。
那年頭，像娘這樣靠賣菜過日子的人很的，所以一般的菜很難賣。我不知道娘每天一籃菜是怎麼樣一根也不剩的賣掉的，就連我拾草籃的份都沒有。我開始懷疑娘是否因為在回來的路上背不動而扔掉了。有一天放學，在集市上看到了娘是怎麼樣吆喝賣菜。原來娘把黃葉和菜什都送給了來娘這兒買菜的人，所以每天來娘這裏買菜的人都會很多。儘管這樣碰到有些菜農家裏急需用錢的，娘都一一照顧。娘這樣賣菜在我看來這幾乎是半送半賣。鄰攤的盧媽説娘，日子再怎麼不好過也用不著糟蹋自己的菜。娘卻説；“沒啥，這菜反正是自家種的”。在那時比我家窮的有的是，有的甚至連菜什都沒的吃。其實，人生本來就是這樣患得患失，娘用綠色的青菜換來的不就是我們姐第能像現在這樣好過日子讀上書嘛！從那時起，我發現娘賣菜不僅僅是為了生活。
我和第妹們在娘艱苦的賣菜生活中走上了工作崗位。生活自然沒有以前那麼拮据了。可年邁的娘還是不簡斷的上街賣菜。曾幾次勸説娘，可娘始終不聽，有時還會説一些來日方長的話。娘先是為姐姐的婚事操心，用賣菜的錢去換一些小嫁狀，還説讓姐姐出嫁時也風光些。直到姐姐出嫁的那天，娘才答應今後不再賣菜了。我慶倖我能説服娘更感謝生活，因為娘可以結束她賣菜的人生。
娘仙逝的那天是個天寒地凍的清晨。娘得的是癆病，倒在自家的菜園裏，而且來勢很兇。等到父親發現的時候，孃的身體上都結了一層冰。得知噩耗後我和第妹們紛紛踏止，到鄉下的家中父親已哭成淚人。我開始責問父親；娘為什麼大清早會在菜園裏？那態度儼然像一個教管在審問犯人一樣。第妹們哭成一團勸我要冷靜。父親泣不成聲的説“你娘為的就是攢夠錢給你的兒子賣條項鏈嘛！”。天吶！我的腦子裏一陣劇響，哪要賣多少年的菜。顯然，娘始終沒有間斷上街賣菜的生活，直到累倒前還在繼續。難道一根項鏈真的那麼重要嗎？我開始憶及孃的過去……！。
小的時候，因為家裏窮娘才去賣菜。稍大一點，因為第妹們要讀書娘又繼續賣菜。等到我們成家以後，因為我們的孩子娘還在賣菜。到現在為止我都不敢也不會去指責娘不會愛護自己身體的不是。因為孃的一生為的不就是我們和我們的孩子，甚至就沒有為自己打算一下！。孃的遺體出堂那天，第妹們在孃的靈前暈了好幾次。因為我們知道，白髮親娘給我們的不僅僅是生命，更教會了我們去任何做人。
娘結束了她綠色的一生，留下的只有這片沒人料理逐漸荒涼的菜園。現在我是走出了農村，走出了這片本該是我要種的菜園，可娘卻是永遠的留了下來。每當我帶著兒子回到老家面對這片菜園滿面愁容的時候，兒子總是這樣奇怪地問我説“爸爸，這菜園裏種出來的菜真的那麼苦嗎？”一瞬間我如釋重負長歎一聲；真的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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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