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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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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鈎沉

在文化大革命時期,我被下放到一個偏僻的農村勞動。一提起這件事朋友們肯定會想到我最傷心的是政治上的壓力,使我終身難忘吧。但是我要給朋友們説,你們想錯了,當一個人吃不飽肚子的時候,什麼政治,精神,文化包括心理的,生理的一切要求就通通沒有了,有的只是對可入口充飢的東西的慾望。由於糧食的匱乏,所有與吃有關的一切總是得不到滿足。我去的那個小山村果樹真不少,可是結下的果子稍有形核就被摘下來吃掉了。生產隊每年派人看管快要成熟的莊稼都很費事,哪裏管得了果樹。唯有杮子剛結出果核時沒人摘,因為摘下來也不能吃。可是等到農曆八月,那一個個杮子就保不住了。
村裏有兩個比我年歲稍小的青年人,一個國中畢業生是村裏的民辦教師,一個國中只讀了一年的,是生產隊的會計,他倆是叔伯弟兄,和我是很好的朋友。因為民辦教師常叫我在他有事時去幫他上課。會計常請我去幫他算帳,尤其是秋天收穫時節,一天收下來的糧食、或是蔬菜、棉花、油料、核桃等等,要按人口和工分的比例分下去,社員自己背自己的回家。一天干到晚,大家都很累,這時就看會計的了。所有的人都想會計快點算,早點分,怕天黑了摸黑路不好走,再説都肚子裏早就打鼓了。一個個又累又餓,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睜睜盯着會計。會計也為難呀,想早算是不行的,誰知道當天能收多少,只有等到收工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估好數才能算。如果算的正好,大家都高興,如果一户一户分完,還有剩下的有,這就麻煩了,給誰呀,叫誰來揹回去放在什麼地方呀。如果不夠分,剩下一兩户沒有了,也不好辦呀。這會計也只好請我給幫忙。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他們倆對我的幫助也不少,但讓我最難忘的是:我們三個人偷偷的把青色的杮子摘一來,拿到河邊的沙灘上,在距河水不遠也不近的適當地方刨個坑,刨到有水了,就把摘來的青杮子放進去再用沙埋上,過幾天挑出來,酸苦澀的味全沒有了,那又甜又脆的杮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我們每天埋,每天也掏,這樣天天都有吃的。我們三個人是最好的聯合,會計會上樹,再高再大的樹他也能爬上去。那個民辦老師可以關照我們在河邊上埋的青柿子不被盜。我不怕鬼,他們常説很古即有鬼的地方我也敢去,那幾棵大柿子樹旁,村裏人連過路都要繞着走,我領上他們倆每天晚上都去摘那上面的柿子。就這樣我在那個村裏兩年,這柿子可解決了大問題。而他們倆每天總是把從河沙裏挖出來的柿子先分出多一半給我,然後他們兩個人才分,我把分得的柿子拿回家,全家人簡直就是得了寶,那又香,又甜,又脆的柿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等到霜降以後,紅紅的柿子掛在樹上,像一個個紅燈籠,老遠就能看見。隊裏按各家人口和工分的多少,分大樹小樹和掛果的情況分給每家每户。那時候的柿子有些摘下來就可以吃了,全村人勝是分了一季莊稼。硬的,有把兒的掛成柿餅,沒把兒的擦洗乾淨,裝在缸裏,少放上點酒,用泥密封了,過上一週就熟了。那清清的柿子酒,又甜又香,還很有酒味。盛上一碗,也不過兩三個柿子,當着午飯吃上,一醉二飽三解渴,真是美極了,現在回憶起來嘴裏還會感覺到那種享受。在那個小山村勞動的那兩年,柿子真是給我們全家,也可以説給我所去的那個小山村裏的所有人,解決了餓肚子的大問題。
去年十一月下旬,我和老伴因給我的一個房下兄長奔喪回到了家鄉,無意間碰上了那個民辦教師。我知道他早就是公辦教員了,因為自我走後三十幾年裏,我和他們常有信件和電話聯繫,相互間都知道近況,那個當會計的在二千年還專門到我工作的地方來看了我們一回。在他的熱情邀請下,我們去到了那個山村。下車我一眼就看見了一樹紅紅的柿子,我不噤喊到“柿子!”。這時候會計夫婦,民辦老師的老伴,還有一些村裏人看見車停下了都圍了上來,原來民辦老師把電話早打回去了。大家聽我這一聲叫,都哈哈大笑起來。
村裏的房子比我們在時增加了一倍還要多,吃上了自來水,照上了電燈,有了彩電,冰箱,通了公路,差不多的家庭都有摩托車,還有三户人買上了農用汽車。但讓我不理解的是柿子樹少了許多。經村裏人説,為了更好的利用土地,人們都嫌柿子樹的效益不如核桃樹、蘋果樹和橘子樹好,能改種的都改種了,剩下的都是沒有辦法改種的。再説這裏的柿子品種不好,可能也是水土的關係吧,每年掛下的柿餅質量不好,巿場上沒有價,算下來還不夠工夫錢,所以到現在有的柿子樹上柿子也沒有摘淨,這到給這個山村增添了風景。在翠竹,綠橘,一遍綠油油的蔬菜中,有這幾株高掛着紅燈的柿子樹,真是一幅多美的圖畫啊!我説不清是我在這裏勞動了兩年的感情,還是這美麗的風景,使我陶醉其中,感慨萬千。
晚飯後,很多人都來了,我們圍坐在火溏旁,閒聊着當年的趣事。會計的夫人給我和老伴每人熱了一碗柿子酒,我高興極了,抬過來就大大的吃了一口,還一邊吃一邊誇獎着。可是我們怎麼吃也吃出當年的那個好味來,我向會計的夫人説:“你是做飯,煮酒的好手呀,怎麼現在做的這柿子酒沒以前的好啦!”坐在我旁邊的一位老大爺説:“不,柿子酒和以前的一樣,只是你現在不餓了,所以就吃不出來你在這裏勞動時的那味道了。不要説你們,就是我們土生土長在這兒的莊稼人,現在都不吃柿子酒了,做出來也都是嚐嚐就再也不吃了,現在把柿子摘下來就是餵豬,豬都不吃了,又做成柿子酒來給它改個口味。”説的在坐的人都笑了。是呀,我當年看着那柿子樹是何等親切呀,對其他果樹也是盼它們快快掛果,而現在更喜歡的卻是那果樹的花,今天我們對村子裏的一切也不都是當着風景在欣賞嗎。

在文化大革命時期,我被下放到一個偏僻的農村勞動。一提起這件事朋友們肯定會想到我最傷心的是政治上的壓力,使我終身難忘吧。但是我要給朋友們説,你們想錯了,當一個人吃不飽肚子的時候,什麼政治,精神,文化包括心理的,生理的一切要求就通通沒有了,有的只是對可入口充飢的東西的慾望。由於糧食的匱乏,所有與吃有關的一切總是得不到滿足。我去的那個小山村果樹真不少,可是結下的果子稍有形核就被摘下來吃掉了。生產隊每年派人看管快要成熟的莊稼都很費事,哪裏管得了果樹。唯有杮子剛結出果核時沒人摘,因為摘下來也不能吃。可是等到農曆八月,那一個個杮子就保不住了。
村裏有兩個比我年歲稍小的青年人,一個國中畢業生是村裏的民辦教師,一個國中只讀了一年的,是生產隊的會計,他倆是叔伯弟兄,和我是很好的朋友。因為民辦教師常叫我在他有事時去幫他上課。會計常請我去幫他算帳,尤其是秋天收穫時節,一天收下來的糧食、或是蔬菜、棉花、油料、核桃等等,要按人口和工分的比例分下去,社員自己背自己的回家。一天干到晚,大家都很累,這時就看會計的了。所有的人都想會計快點算,早點分,怕天黑了摸黑路不好走,再説都肚子裏早就打鼓了。一個個又累又餓,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睜睜盯着會計。會計也為難呀,想早算是不行的,誰知道當天能收多少,只有等到收工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估好數才能算。如果算的正好,大家都高興,如果一户一户分完,還有剩下的有,這就麻煩了,給誰呀,叫誰來揹回去放在什麼地方呀。如果不夠分,剩下一兩户沒有了,也不好辦呀。這會計也只好請我給幫忙。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他們倆對我的幫助也不少,但讓我最難忘的是:我們三個人偷偷的把青色的杮子摘一來,拿到河邊的沙灘上,在距河水不遠也不近的適當地方刨個坑,刨到有水了,就把摘來的青杮子放進去再用沙埋上,過幾天挑出來,酸苦澀的味全沒有了,那又甜又脆的杮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我們每天埋,每天也掏,這樣天天都有吃的。我們三個人是最好的聯合,會計會上樹,再高再大的樹他也能爬上去。那個民辦老師可以關照我們在河邊上埋的青柿子不被盜。我不怕鬼,他們常説很古即有鬼的地方我也敢去,那幾棵大柿子樹旁,村裏人連過路都要繞着走,我領上他們倆每天晚上都去摘那上面的柿子。就這樣我在那個村裏兩年,這柿子可解決了大問題。而他們倆每天總是把從河沙裏挖出來的柿子先分出多一半給我,然後他們兩個人才分,我把分得的柿子拿回家,全家人簡直就是得了寶,那又香,又甜,又脆的柿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等到霜降以後,紅紅的柿子掛在樹上,像一個個紅燈籠,老遠就能看見。隊裏按各家人口和工分的多少,分大樹小樹和掛果的情況分給每家每户。那時候的柿子有些摘下來就可以吃了,全村人勝是分了一季莊稼。硬的,有把兒的掛成柿餅,沒把兒的擦洗乾淨,裝在缸裏,少放上點酒,用泥密封了,過上一週就熟了。那清清的柿子酒,又甜又香,還很有酒味。盛上一碗,也不過兩三個柿子,當着午飯吃上,一醉二飽三解渴,真是美極了,現在回憶起來嘴裏還會感覺到那種享受。在那個小山村勞動的那兩年,柿子真是給我們全家,也可以説給我所去的那個小山村裏的所有人,解決了餓肚子的大問題。
去年十一月下旬,我和老伴因給我的一個房下兄長奔喪回到了家鄉,無意間碰上了那個民辦教師。我知道他早就是公辦教員了,因為自我走後三十幾年裏,我和他們常有信件和電話聯繫,相互間都知道近況,那個當會計的在二千年還專門到我工作的地方來看了我們一回。在他的熱情邀請下,我們去到了那個山村。下車我一眼就看見了一樹紅紅的柿子,我不噤喊到“柿子!”。這時候會計夫婦,民辦老師的老伴,還有一些村裏人看見車停下了都圍了上來,原來民辦老師把電話早打回去了。大家聽我這一聲叫,都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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