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首頁 國學 語言 詩詞 名言警句 對聯 雜談
當前位置:學問齋 > 寓言 > 愛情故事

浪漫悽美的愛情故事

欄目: 愛情故事 / 發佈於: / 人氣:8.64K

對於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是對於某個人,你是他的整個世界。 這樣的愛情故事才是最浪漫的。下面是本站小編為大家準備的浪漫悽美的愛情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浪漫悽美的愛情故事

浪漫悽美的愛情故事篇一

她現在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了,之前的記憶似乎一下子都變成了碎片,散落在身後,一點一點,再也抓不住了。

謝雨絨的自行車被人放了氣,這周已經是第三次了。

不知道誰用一枚小小的圖釘硬生生戳進車胎裏,第一次謝雨絨以為是意外,但是一連三次,那肯定是有人蓄意這麼幹的。

可四下張望,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想想也不可能有,誰還會在作案之後停在那兒等你來抓呢?早就逃走了吧!

謝雨絨那輛顏色鮮豔款式時髦的跑車,在一排灰不溜秋的鐵大哥中間確實有些扎眼,就好像一堆荒草裏面開出了一朵牡丹花,橫看豎看都不該是在一起的。當初她堅持不肯要,也是因為不想這麼耀眼,可爸媽非買不可,是作為考了年級第一的獎勵。

有獎勵就有懲罰,後來再考不到第一的時候,不曉得捱了多少罵,受盡了他們多少唉聲歎氣,就好像是什麼天塌下來的事,好像她變成了失足少女一樣。

輪胎癟了,謝雨絨只好推着那輛車走,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門衞老頭兒狐疑地看着她,還沒有敲放學的鐘聲,有學生提前離校,總是要管一管的。謝雨絨想了想還是去那個小房子裏面跟老頭兒説了一聲,她有些不舒服,肚子疼,才上了兩節課就去了四次廁所,老師讓她回去休息。

老頭兒倒也沒有為難她,很爽快地放她走了,她得先找一個地方修車,然後才能回家。前幾次去的那個修車鋪還挺不錯的,補個胎什麼的幾塊錢,還免費幫你打氣,檢查車子的其它零件,並且幫你上油等等。老頭兒還有個年輕的學徒,總是冷冷的,嘴角鬍子都還沒有長全,就知道拿眼睛瞟人,好像探視一般。

謝雨絨把車子推過去,學徒很主動地跑過來,問她什麼問題,從她手裏將車子接過來,拿了工具拔圖釘,動作很嫻熟。在幹活兒的瞬間,他好像漫不經心地跟她説,我叫胡創,以後車子有什麼毛病,就直接來找我。

謝雨絨嗯了一聲,覺得肚子又咕咕地叫了兩聲,很怕在這兒想上廁所,但幸好並不劇烈,疼了一陣又過去了。

那個胡創怎麼看都像個壞人,留着齊肩的長頭髮,還油膩膩的,手臂上有紋身,穿緊身衣,總喜歡叼着牙籤,一副流裏流氣的樣子,跟誰都黑着個臉,哪怕説出來的是好話,口氣也是沖沖的。

謝雨絨有些怕他,心想你這個樣子,誰敢來找你呢?謝雨絨的方法是,不騎這輛車了,將家裏那輛舊永久拖出來擦擦,暗想,這樣應該會放過我了吧!

謝雨絨家其實不富裕,就是那種最普通的家庭。但從小到大,不管怎麼樣,爸媽總喜歡給她買最好的東西。她上幼兒園有很貴的書包,上國小就有學習機,上了中學有新車,連分配座位這種事,爸爸都託了關係讓她跟一個成績不錯的女孩子同桌……總之,但凡可以給得起的東西,可以動得上的關係,都會想方設法給她弄到,不管她需要不需要。

謝雨絨就是在這些保護中慢慢長大的,雖然她早就説過不需要,別人家的孩子怎麼樣,她也可以怎麼樣,別人家的孩子怎麼順其自然地發展,她也就那樣好了,可是總沒有人聽。後來謝雨絨琢磨出來了,並不是他們故意不聽,只是他們要用這些付出去換取更多回報。

謝雨絨得到了這些付出,就得拿出更多的成就來回報他們!如果沒有,就是個死罪。

比如謝雨絨考得不好了就可以這樣罵:我們什麼都盡力給你最好的,你還這麼不懂事,白白辜負我們的期望。可是,考試成績好壞跟懂不懂事有什麼關聯呢,懂事的孩子就一定能弄明白二次函數和各種化學方程式嗎?懂事的孩子就必須記得住那麼多英文單詞和詞組嗎?每個人生來就不一樣,也許不擅長讀書的人喜歡畫畫,也許不會畫畫的人唱歌好聽,也許唱歌不好聽的人會修電視機……然而很多道理,並不是不懂,而是輪到自己,就怎麼也不願意去想通!

謝雨絨的父母就屬於這一類,通常他倆會為如何教育謝雨絨吵得不可開交,是送她去上鋼琴課還是小提琴課,學國畫還是學油畫,補英文還是補數學,都能吵上半天。有時候謝雨絨覺得,如果自己就那麼平凡地長大,到底有什麼不好,他們是想讓她成為藝術家還是外交官,可她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當謝雨絨發現老永久自行車簍子裏面有一隻癩蛤蟆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嚇得尖叫逃跑,反而心裏有一種説不上來的感覺,從小到大沒有被欺負過,被那麼好地保護着,而誰能保護自己一輩子呢?你看現在,就沒有用了。

拿圖釘扎車胎,在車簍子裏放癩蛤蟆,還有幾次是車鎖不見了,也許是同一個人,也許不是,但謝雨絨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得罪了誰,直到有那麼幾天,她故意將車子放在自己教室的窗户可以看到的車棚裏,而且放在最外面,這樣誰走近了那輛車,她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胡創!

謝雨絨推着車到修車店,指着胡創説胡創你出來。胡創叼着牙籤,看了一眼師傅,又看了一點謝雨絨,鼻子裏哼了一聲,仍然是黑着臉,但聲音温柔。什麼也沒有説,直接往門口走。

謝雨絨跟在他後面,你為什麼要扎我的車胎,在我車上放東西!

胡創説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放錯了而已,誰知道那是你的車。

謝雨絨説你別裝啦,這麼多次,又不是一次,你到底想幹嘛?

胡創轉過身來面對着她,突然表情特別真誠地説,對不起謝雨絨,我以後不這樣了,只是惡作劇,無聊跟人打賭玩的。

謝雨絨本來是想他不會承認,要唬一唬,但沒想到就這麼簡單,他竟然輕易就承認並且道歉了,這樣一來謝雨絨反而不知道説什麼才好,愣在那兒沒有話。胡創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雙手往胸前一叉,別這麼小氣咯,你們這些小女孩兒,就是這麼不經逗!這樣吧,以後不管你的車有什麼問題,我都免費幫你修啊,你快點騎回那輛新車吧,我保證再也不那樣了,好不好?

還從沒有見過胡創這個樣子,雖然黑着臉,但沒有平時那麼兇,還透着一點俏皮可愛。謝雨絨把嘴一撇,那也不行,你還得把之前修車的錢退給我!

胡創將牙籤吐了,從口袋掏出一百塊,拿去,小丫頭,你這是敲詐!

謝雨絨毫不客氣地將那張紅色大鈔放在口袋裏,咧開嘴嘿嘿笑了,小衚衕志,謝謝,再見!

謝雨絨感覺自己像那些放學後攔在校門口管學生要錢的小混混,可是誰會想到對象竟然是胡創那樣的人,謝雨絨想想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後來漸漸的,因為每天放學都會路過他店門口,也就熟識了。發現胡創也沒有那麼難相處,只是臉嚇人一點,謝雨絨想,他大概是不想被人靠近吧!

但胡創並沒有像他自己説的那樣,還是會經常對謝雨絨搞點惡作劇,這好像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謝雨絨常常被驚嚇,卻也為枯燥的中學生活加了一點料。

胡創最喜歡説的兩個字就是小事,不管讓他去做什麼,他都會大手一揮,行啦,小事而已。其實,謝雨絨知道,很多事,根本就不是小事。

就好像,她後來很後悔讓他幹了那樣一件改變了他們人生的小事。

其實那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月考,謝雨絨考得很差,連班級前十名都沒有進,出分數那天下午班主任就找她談話,無非就是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影響考試啦,最近是不是沒有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啊這些。每年考那麼多次試,偶爾考差一次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但有人覺得這不是偶然,要讓謝雨絨回去找家長,還要總結原因。謝雨絨心想有什麼原因可以總結呢,連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回去找家長,那可就更亂套了,家人一定會小題大作,還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來呢。

胡創的出現讓謝雨絨靈光一閃。

胡創常常從謝雨絨背後跳出來,假裝搶了她的東西,逗她玩兒。不過這一天,謝雨絨一下子就愣住了。謝雨絨説要不然這樣吧,咱們演一齣戲,自編自導自演,怎麼樣?

這一天謝雨絨跑回家的時候鞋子掉了一隻,衣服撕破了,書包不見了,車子也扔掉了。謝雨絨什麼也不肯説,不管怎麼問,就是一個勁兒哭。家人説要報警,她就攔着不讓。

這麼折騰了一個晚上,謝雨絨才開口説話,説是遇到一幫小混混搶劫,將身上的錢和手錶什麼的都搶走了,小混混還威脅説,如果報警,就會天天在校門口堵截她。

好在人沒什麼大礙,突然冒出的搶劫這件事蓋過了考試不好那件事,沒有人追究考試的事了。第二天家人去學校請了假,謝雨絨驚魂未定,在家休息。沒想到學校還是報警了,為了其他學生的安全,小混混打劫這種事一定是不能姑息的。

當天下午就有警察來了解情況,又在附近一一盤問,雖然謝雨絨對所有人都説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想不起來,當時一切太突然,嚇蒙了,但是警察仍然很快把目標鎖定了胡創。

他們懷疑是胡創搶劫了謝雨絨,只是誰也不會想到,是謝雨絨指使胡創搶劫了自己!這回輪到謝雨絨緊張了,想想自己小孩子的把戲,本來就是想讓家人轉移視線,騙過一次責罰而已,並不是天衣無縫,又怎麼能經得住盤查?

謝雨絨想辦法通知了胡創,讓他連夜逃走了。她將自己的壓歲錢全部拿了出來,還偷了家裏幾百塊去送給他,讓他説老家親人生病,要馬上趕回去。正好胡創前幾天説要去投奔一個在外地混得不錯的老鄉,也並非無處可去。

謝雨絨是覺得對不起胡創的,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胡創卻沒有怪她,只是説謝雨絨你要記得,我是為了你才要走的。

謝雨絨心裏有些説不出來的滋味,心想這債是欠下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又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去還呢?

胡創走了之後,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只是搶了幾十塊錢,弄丟了書包,而且書包之後有人撿到,按照作業本上的信息送到了學校,情節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過了一段時間,這件事就像每年冬天的一場雪,融化之後,就被遺忘了。

謝雨絨想通知胡創,可是,卻絲毫找不到他的消息。她還是經常去那個修車鋪,拐彎抹角打聽胡創的事,但是老師傅説他出去做大生意,不會再回來了。

那一年夏天就這麼匆匆過去,後來聽老師傅説胡創在外地混得很好,有了自己的車行,手下還有多名員工,有了出息。謝雨絨這才鬆了一口氣,漸漸開始忘記他。

賀孟都就是在那一年轉學過來的,他原來是在上海上學,但是因為沒有上海户口,只好回來參加大學聯考,家裏為了讓他儘快適應,高三一開學,就讓他轉回來了,住在姨娘家。

賀孟都才來的時候,不僅穿得跟大家不一樣,什麼都好像不一樣。襯衫兩襟不對稱,領子上有很小的蝴蝶結,褲子上掛着鏈子,有時候褲腿很肥,有時候又特別緊身,總之,他的衣服都是電視裏才能看到的那些衣服,在這裏從來沒有人穿過。還有他説話也跟別人不一樣,讀英語的發音也不一樣,捲舌的音特別卷,鼻音又特別後,老師經常表揚他口語好,喊他起來朗讀。

大概這樣過了不到一個月,賀孟都的校服做好了,大家都穿校服,終於沒有服飾上的差異,不過他穿校服也跟別人不一樣,也説不上來到底是怎麼個不一樣法,就是校服穿在他身上,並不難看,反而覺得很運動很陽光。

賀孟都成績不是很好,大概大城市跟小城不一樣,賀孟都對於一週只休息週日下午半天這件事簡直是根本無法適應,每週都會因為打瞌睡被老師罰站在教室門口,又會因為寫不完試卷被罰抄錯題集。新學期的兩次月考之後,賀孟都就被折磨得不像樣子,一點都沒有剛來的時候那種驕傲了。

讓賀孟都和謝雨絨有交集的有一天下晚自習,賀孟都又被罰,謝雨絨在後面寫黑板報。到了高三,沒有老師和同學願意花更多的人力和精力在黑板報上,就每次交給一個同學,隨便從那本書啊報刊啊抄寫勵志的內容。這一次輪到謝雨絨。賀孟都坐在桌子上,晃着兩隻腿,看謝雨絨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寫寫擦擦,賀孟都説這樣一黑板全是字醜死了,你就不能搞點漫畫啊插畫什麼的嗎?

謝雨絨也停下來,我也想啊,不是不會畫嗎?

賀孟都敲敲桌子,露出壞笑,要不然,我幫你畫,你幫我做試卷,怎麼樣?

謝雨絨想想也不虧,他那份試卷自己早就做過了,再抄一遍就是,爽快地答應了。

這是賀孟都和謝雨絨的第一筆交易,謝雨絨沒有想到,賀孟都畫得還真不錯,黑板報因為有了點綴生動多了。第二天好多人都讚揚黑板報,謝雨絨大方地説是賀孟都畫的,讓大家對賀孟都讚歎不已。

還有意外收穫,學校抽查黑板報,給謝雨絨班上的打了高分,發了一面流動紅旗。是謝雨絨去領的,回來的時候她看見賀孟都一直對着她笑。

賀孟都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帥的。謝雨絨覺得,那個笑容像一把小刷子,刷得心裏癢癢地動了一下。

賀孟都的車子停在前面,謝雨絨一出校門就看見了,想想還是從另一條路繞道回家,並不是不想見,只是今天不想,因為,她還沒有想好。

賀孟都在謝雨絨的車簍子裏放了一個信封,信封裏有一張漫畫,是謝雨絨的畫像,日本漫畫的風格,旁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男孩子舉了一朵花,旁白是,你喜歡我麼?

在許多人年輕的時候,會莫名對一個人有這種感覺。當他走過你身邊,會心跳加快;當他看你一眼,你會臉紅;當他在你的視線範圍之內,你會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追着他的方向……

就是這樣。

謝雨絨對賀孟都有這種感覺,但是她有點害怕,愛情毫無準備地來了,不是不期待,也不是不願意,只是女孩子的慣性,總是希望對方多問幾次,顯得自己彷彿不是那麼喜歡他,只是到最後被感動,才答應的。

謝雨絨一直沒有回覆賀孟都,但仍然與他講話,有時候還當着很多人的面,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賀孟都顯然是有經驗的,沒有追問,就這麼將謝雨絨晾着,反而這樣謝雨絨跟他説話的次數更多了,本來就是前後桌的位置,有時候賀孟都拿圓珠筆在後面捅她,她便直着身子靠在他的桌子上,不用回頭,他説什麼她都能聽見。

機會仍然很快來臨了。有一天晚自習的時候,突然停電,整個教室一片漆黑。大家興奮得跟什麼似的,在黑暗裏聊天唱歌,好不歡樂。

讓謝雨絨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賀孟都趁機親了她一下。他讓她靠過來,説有話跟她説,結果她轉過頭去的時候,他一下子握住她的肩膀。

這是第一次,有男孩子親吻她,涼涼的嘴脣,温暖的舌尖。一開始她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但他握住她肩膀的手那麼有力量,又那麼安穩。那個過程雖然只有短短几秒鐘,卻好像有一輩子那麼長。

只是那時候她不知道,一輩子到底有多久。

燈亮起來的時候,謝雨絨的臉還是紅的,沒有人注意他們,可是謝雨絨卻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這就是所謂的做賊心虛吧!她只好埋頭假裝做卷子,再也不敢抬頭。雖然賀孟都時不時在後面喊她,可是她一次也不敢理他,或者是還沉浸在剛才那個親吻裏,怕一回頭,被他發現臉上的紅雲。

高三的生活每一天都過得很慢,但是加在一起卻像個滾輪,飛速滾動,一眨眼又是一個春天,但這個春天對於謝雨絨來説,卻不是個美好的季節。春天的時間到了,卻沒有春天該有的樣子,已經是三月,依然春寒料峭,厚重的棉襖和嘴巴里呼出來的白氣讓整個季節變得乏味無比。

如果不是胡創突然出現,謝雨絨也就這樣安然地度過這個季節。可以在放學的路上跟賀孟都偷偷牽手,可以看見他漂亮的笑容,還可以在晚自習之後某個黑暗的角落等他的脣印貼在額頭上,總之除了寒冷,這個春天謝雨絨原本是幸福的。

胡創是個意外。謝雨絨本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自從賀孟都來了之後,她幾乎忘記胡創這個人了,只知道他過得很好,變成了有為青年,謝雨絨甚至覺得,如果當初不是發生那件事,胡創還是在那個小小的修車鋪當夥計,或者他該感謝她,所以她自己已經不覺得自己虧欠他了。

胡創在那個曾經與她一起上演搶劫大戲的巷子堵住了謝雨絨。是晚上了,路燈昏暗,謝雨絨看不清他的樣子,只是覺得他瘦了。胡創摁住了她的自行車,將前面的車輪子夾在兩腿之間,趴在把手上看着她,他的臉離得特別近,讓謝雨絨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他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往後退。

胡創説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怎麼過的嗎?你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是不是有點不應該?

謝雨絨説你不是過得很好,開了車行當了老闆嗎?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謝雨絨的聲音都在顫抖,她努力想看到胡創的樣子,但這麼晚了他還帶着墨鏡,怎麼也看不清。

胡創突然笑了,你怎麼知道我過得好不好?

謝雨絨沒説話,胡創的臉貼得更近了,謝雨絨將臉側過去,我在修車鋪打聽來的。

胡創遲疑了一下,抓住她的手,那麼,你跟現在那個傢伙,是怎麼回事?

謝雨絨在心裏顫了一下,他是跟蹤自己還是到處打聽自己,或者用別的方式,總之這是她自己生活,跟他有什麼相干呢?謝雨絨甩開了他的手,那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以為你曾經幫過我,我就要什麼都聽你的!

胡創被甩掉的手揚在半空中,在他發愣的時候,謝雨絨很快將車子抽出來,騎上去飛快地跑掉了。

那天晚上謝雨絨整夜都沒有睡着,有些害怕胡創會報復,將之前的事説出來,又有些擔心後面胡創會不會糾纏自己,看目前的情況,他已經打聽了很多事,難道,他一直是在喜歡自己嗎?

如果這樣的話,才更讓人擔心。

賀孟都不見了。他的姨娘半夜打電話給老師,説他一直沒有回來。老師帶了幾個男同學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報警警察説也許去哪裏玩了,要是第二天還沒回來再説。

第二天賀孟都被發現倒在學校門口,身上有傷,神志不清,像是被人灌了太多酒,後來聽説也有可能是被灌了藥。賀孟都被送到醫院去洗胃觀察,而賀孟都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

只有謝雨絨知道,一定是胡創。但胡創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如果他不主動現身,她不知道去哪裏找他。不過他必然會再次出現,這是毫無疑問的。

謝雨絨這幾天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心裏就像藏了一隻炸藥,隨時可能爆炸。胡創再次出現是一個下雨天,也是賀孟都住院的第三天。謝雨絨看到胡創就哭了。胡創説你是為他哭嗎?你有多喜歡他?早知道你這麼喜歡他,我該下手更重一點!

胡創還是戴着那副墨鏡,謝雨絨看不見他的眼睛,也感覺不到曾經那個愛惡作劇但心地善良的胡創。

謝雨絨説你放過他,我以後不跟他在一起了,你也不要糾纏我了,你當你的老闆,我考我的大學,我們互不相干,好不好?

胡創斬釘截鐵地説,不好,我要我們在一起。

謝雨絨覺得自己突然之間快崩潰了,她穿了一件很薄的雨衣,卻仍然悶得透不過氣來,內衣都濕透了黏在身上,連呼吸都困難。

胡創説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那小子以後的生活就難説了。

謝雨絨咬咬牙,有點頭昏腦脹,曾經的胡創,多麼可愛,那個喜歡説小事一樁的大男孩,怎麼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呢?究竟是自己真的虧欠了他,還是他從走掉的那一天,就等着回來向自己索取回報呢?

謝雨絨最終還是答應了跟胡創,賀孟都出院之後,謝雨絨再也沒有跟他説過話,任憑賀孟都怎麼追問,都不肯再跟他説話了。

賀孟都很快自己找到了答案。他跟着謝雨絨,在跟胡創見面的時候,站在他們面前。賀孟都什麼都知道了,自己的那番遭遇,原來都是拜謝雨絨所賜。

而他一直沒有告訴謝雨絨,胡創給他灌下的酒裏面除了安眠藥,還有可卡因的成分!可卡因是什麼,是TVB電視劇裏面經常出現的東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東西,是可以帶來後遺症的東西。他怕她擔心,都不敢告訴她,可是沒有想到,罪魁禍首竟然就是她!

賀孟都臨走的時候留下一句,謝雨絨,好樣的!謝雨絨看到他的眼神,在夜空裏充滿了怨恨,就那麼一閃念的時間,謝雨絨覺得萬念俱灰,有種世界泯滅的幻覺。

從那天之後,賀孟都再也沒有跟謝雨絨説過一句話,就算是迎面走來,一定要目光相接,也一定是帶着恨的。謝雨絨知道他是應該恨的,那次的事給他帶來的後遺症遠不止心裏的,還有身體

謝雨絨所想的是時間過得再快一點,拼命唸書做試卷,拼命考上大學,因為考上大學之後,就可以離開這裏,她不相信胡創會一直跟着他。她想填志願的時候都填那些偏遠的地方吧,遠離這裏,這裏的一切都是枷鎖,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離開胡創,離開賀孟都,不再活得這麼卑微和歉疚,不再受他們的制約,過上自由的日子!想到這個,謝雨絨就好像從滿是廢氣的城市突然到了綠色的森林,迫不及待想要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距離考試越來越近了,日曆每翻過一天,謝雨絨就覺得心裏輕巧一些,但這樣的感覺終止在不久之後的一天。晚自習之後胡創來找她,對她説你就考本地的大學吧,我馬上在這邊開個車行,等你考上大學我們就不用這麼偷偷摸摸的了!

聽了這句話謝雨絨腦袋一陣發重,很想栽倒。她説我不想考本地的大學,我想去其它城市,我想去遠方看風景!

胡創嘿嘿笑了兩聲,謝雨絨,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不就是想躲開我嗎?告訴你,你躲不掉的!你跑到哪兒我都能找到,這輩子,咱們倆註定要在一起!

謝雨絨沒有説話。胡創又輕聲細氣了,他將兩隻手搭在謝雨絨肩膀上,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以前那樣的我們,好不好?

謝雨絨還是沒有説話,但是心裏波浪洶湧,如果能夠回到以前,她就算一輩子不騎車一輩子被欺負一輩子考不到前三名,也不會交一個這樣的朋友。

但謝雨絨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不知道説什麼的時候,竟然出現了第三個人。

賀孟都像幽靈一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一拳打在胡創臉上,墨鏡飛出去了好遠。賀孟都聲音很大,你這是喜歡一個人嗎,你這是糾纏,你明白嗎?

胡創無端捱了一拳,居然沒有立刻還手,只是滿地找他的墨鏡,賀孟都帶了手電,加上昏暗的路燈,倒也看得清楚。

燈光掃過胡創那張臉的時候,謝雨絨目瞪口呆,胡創居然是個獨眼龍!他只剩下一隻眼睛,另一隻瞎了,剩下空空的眼窩。看到謝雨絨那樣的表情,胡創立刻轉過頭去,將地上的墨鏡撿起來迅速戴上。

這大概就是他絕大多數在晚上出現,並且一直帶着墨鏡的緣故吧。謝雨絨這才意識到,胡創回來了這麼長時間,自己竟然沒有好好看過他,更沒有去了解過他消失的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任何事。

胡創根本就沒有開車行,也沒有當老闆。

他離開這裏以後,就去了廣州,剛下火車就被偷光了錢和證件,後來好不容易找到老鄉,原來是做拐賣小孩子然後組織盜竊的生意,胡創不肯做,就被扣押了。那隻眼睛是逃走的時候從四樓的陽台跳下來,掉在垃圾站裏,被裏面丟棄的燒烤肉串竹籤子戳瞎的。

胡創受傷之後自然更加逃不掉了,被老鄉的老大抓回去,雖然去醫院治過了,但終於還是失去了一隻眼睛,胡創萬念俱灰,終於還是加入了他們的組織,除了組織小孩子盜竊,還幫人銷售違禁品。

後來的胡創已經不想逃脱了,加上成功脱離的可能性太小,所以這麼長時間,都不曾找到機會。這一次離開,是因為廣州的老大被抓了,他們這些屬下樹倒猢猻散,有些人被通緝,像他這樣沒有名號的,都各自逃散。有人可以隱姓埋名過一輩子,但誰也保不住哪天就被抓進去。

謝雨絨讓胡創去自首,胡創不肯。他説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比我犯的事大多了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啊?你要是在火車站丟個幾千塊錢你以為報警就能找回來小偷就能抓回來嗎?你以為這年頭殺人就一定要償命嗎?總之,我決定以後不會再做那些事了,為什麼還要去給政府添麻煩,我好好過日子,不是比進去坐個幾年牢要強多了?

胡創又説,這回是惡狠狠的,你是想讓我進去,從此不再糾纏你吧!

謝雨絨心裏倒是動了一下,但並不確定要這樣做,畢竟胡創的現狀,自己也有責任的,況且,他現在真的沒有做壞事,除了對自己,還有上次對賀孟都。

想到賀孟都,謝雨絨突然覺得心臟有些沉重。上次他打了胡創那一拳,讓她有些感動又有些害怕。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自從胡創出現之後,她開始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謝雨絨總覺得,賀孟都不會就這麼算了。

胡創被警察帶走是在大學聯考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謝雨絨第二天才知道這件事,還是從家人那裏知道的,吃早飯的時候媽媽像八卦週刊一樣,雨絨你知道嗎,咱們這兒竟然有販毒分子,你知道是誰嗎,就是以前你們學校旁邊修車行的那個人,而且啊,以前搶劫你的就是他,聽説他都承認了。哎喲你這幾天晚上回來小心點,不知道他有沒有同夥會不會再做壞事啊,我讓你爸去接你……

後面再説什麼謝雨絨就沒有聽進去了,那段在心裏上了封印再也不準備拿出來想的往事像裝滿豆子的竹筐被打翻了似的,一下子都倒了出來,在眼前清晰地演了個來回。

謝雨絨胡亂喝了兩口牛奶去了學校,估摸着在學校還能聽到更多的消息。可是進了學校一片安靜,什麼風聲都沒有,唧唧呱呱的早課,有人在打瞌睡,有人在背單詞,有人在偷偷聊天,有人在抽屜裏看小説,一切風平浪靜,就跟之前的每一天一樣。

很讓人失望。

一整天謝雨絨都在魂不守舍中度過的,一直到放晚學的時候,賀孟都給她扔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這樣他就不會來糾纏你了,好好考試,考上大學,離開這裏,開始新生活。

是賀孟都揭發了胡創。

謝雨絨握着紙條呆呆地在放學的人潮裏朝校門口走,想起那些過去的歲月,與胡創那些好的壞的,與賀孟都那些好的壞的,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很久,又好像是在昨天。她現在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了,之前的記憶似乎一下子都變成了碎片,散落在身後,一點一點,再也不抓不住了。

謝雨絨想,這下子,大概這一生也永遠擺脱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