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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淚感人的愛情小故事

欄目: 愛情故事 / 發佈於: / 人氣:1.14W

感人的愛情在於細節。是細節讓那些關於愛情的故事催淚,下面就是本站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催淚感人的愛情小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催淚感人的愛情小故事

催淚感人的愛情小故事篇1:風雨後的玫瑰

男孩第一次遇見女孩是在大學附近的一個十字路口,那頭女孩扎着馬尾辮,身着一件粉色的T恤衫,手裏捧着一盆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她清秀的容貌與恬靜的笑容深深地刻在了男孩的心底。

在大學的圖書館裏,男孩又一次看到了女孩的身影。她正在翻閲一本有關植花的書籍,讀得仔細而專注。男孩被莫名的吸引,忍不住移動腳步向她靠近。那恬靜的笑又一次浮現在男孩面前,他鼓起勇氣,輕輕地拍了拍女孩的肩:“你好……”

兩個人聊得十分投緣,男孩的父親曾經是一位園藝師,從小就教他許多有關栽種花草的學問。女孩是一位愛極了鮮花的人,一直親自動手,邊學邊呵護那些可愛的植物。

男孩教女孩種花,帶她到各地觀賞百花齊放的情景,為她介紹各種各樣的花卉,請她吃飯,請她看電影,然後牽起了女孩的手。這彷彿是一場上天註定的姻緣,兩個人的愛情盛開的如此自然。

女孩對男孩説,她最喜歡的花是紅玫瑰,那種極鮮豔極鮮豔的紅玫瑰,它的紅是那麼的執着那麼的堅定,就像人們追求美好事物的心一樣,始終燃燒着滾燙的熱情。

男孩不同意女孩的觀點,委婉的告訴她,自己並不喜歡紅玫瑰,因為它太嬌弱了,太容易受傷和枯萎了。

女孩沒有反駁什麼,握住男孩的手,微笑着扯開話題。

情人節的夜晚,男孩去花店買了一隻紅玫瑰。一出門才發現外面風雲色變,颳起大風下起暴雨來了。男孩看了看錶,一咬牙裹着紅玫瑰衝入雨中。雨滴迅速攻佔着他衣服的每一處,但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來到女孩的家中,那支玫瑰花的花瓣已經全部被風捲走了,只留下一根光禿禿的花枝。女孩笑得前仰後合,捂着肚子罵他“呆子”。男孩準備把它扔掉,卻被女孩制止了。她奪過男孩手裏的花枝,小心翼翼地把它插到一個花瓶裏。男孩不解,女孩狡黠地笑笑,像只偷吃了糖果的小狐狸,説:“女孩子家的事情,你不懂。”

男孩和女孩是學校裏眾多情侶的模範,他們的家人也同意他們在一起。

突然有一天,男孩準備到國外留學,女孩沒有作任何挽留,只是告訴他,自己在國內等他回來,要他在那邊用心讀書。離別前夕,男孩送了女孩一盆未開花的紅玫瑰,並且答應她,三年後的這天,他會拿着一支紅玫瑰在他們相遇的那個圖書館邊的長椅上將他們的愛情延續。女孩點了點頭,捧着那盆紅玫瑰目送男孩的飛機消失在雲端。

三年後,男孩回到母校,依照當日的諾言,手持一朵紅玫瑰,坐在圖書館前的長椅上,靜靜地等待那個恬靜的微笑。

第一天,女孩沒有來。

第二天,女孩還是沒有來。

第三天,男孩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地帶着一朵已經枯萎的紅玫瑰離開。他來到一家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回到家裏倒頭便呼呼大睡起來。

男孩將對於女孩的記憶埋在心底,只是在回頭張望的時候才偶爾被觸動。他不願意過多地去回憶當年的故事,因為每一次他都會忍不住地思念女孩,忍不住地淚流滿面,忍不住地捂着傷口沉睡。

男孩離開了這座城市,在一家外企工作。期間他遇到了總經理的女兒,並且與她結了婚。

一日,男孩在咖啡店裏遇見了昔日的校友,與他談論,再次聊到了女孩。

校友對於女孩的經歷唏噓不已。他告訴男孩,女孩在他離開不久便遇到了意外,被大火毀去了容貌。更不幸的是,幾年前的某天傍晚,她回家時,一輛失控的大卡車草草結束了她的生命。

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迅速趕到女孩的母親家中,看到那間空蕩蕩的女孩曾經的卧室,意識到校友所説的一切都是真的。女孩的母親告訴他,其實女孩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年的約定,在男孩等待她的那三天,女孩每天都會拿着紅玫瑰偷偷地在角落裏注視着男孩。只不過她瞭解男孩,不希望成為男孩的負擔,耽誤他一輩子,所以她沒有出來見男孩一面。對於她來説,能給予男孩最好的愛便是放手。男孩灰心的那天,女孩同樣忍受着痛苦,恍恍惚惚的她在過馬路的時候發生了意外,被卡車撞飛了十幾米,可手裏依舊緊緊地的握着那支紅玫瑰。

彌留之際,女孩脱母親帶給男孩一句話:玫瑰的愛情,不會凋零。

男孩哭了,一個人在一家花店門口站了好久。天空下起雨來,那還如同一座石像般屹立着,直到渾身濕透。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一腳踏進花店,買了一隻紅玫瑰,裹着它,頂着風雨向家裏奔去。

他把只剩下一片花瓣的紅玫瑰給了妻子,為她講了一個故事,告訴她説:風雨後的玫瑰,凋落了花瓣與嬌美,卻不會失去愛情的光澤!

催淚感人的愛情小故事篇2:我拒絕,那錯季的愛戀

20xx年,我與妻子苦心經營了十年的婚姻終於在她出國兩年後宣告瓦解。離婚是妻子提出來的,她的理由既簡單又致命:“你是一個乏味又守舊的男人,和你生活在一起就如同守着一潭死水般痛苦。”是的,我承認自己是個不懂浪漫,不解風情的男人,因為我一向認為腳踏實地、勤奮敬業才是男人最起碼的責任,而妻子卻對此不以為然,她愛幻想,愛追求浪漫情調,再加上獨在異鄉的孤獨與誘惑,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我,攜着一位法國紳士的手在浪漫的巴黎教堂舉行了第二次婚禮。對於我和她的那段婚姻,她“慷慨”得什麼也沒帶走:房子、傢俱、存款,同時也包括我對她的眷戀以及我們那個只有8歲的女兒。

不知您是否能想像得到一個大男人,特別是一個事業心又特別強的大男人帶着孩子獨自生活的無奈與艱辛。我面臨的其實就是這樣一種艱難的處境。40歲的我是一名外科醫生,在科室裏我是技術骨幹,在院裏我是先進工作者,可以説事業上的我是成功且輝煌的,但在家裏,我卻是個不稱職的父親:我工作很忙,女兒的家長會我總沒時間參加,多半是請鄰居代勞;我做飯水平不高,一菜一湯打發一餐,女兒為此常常皺着眉頭寧願吃食堂大鍋飯;我笨手笨腳不會梳小辮兒,女兒總是被我逼迫着去剃“小子”頭,每次剃完都委屈得直哭;我休息的機會不多,為了補充睡眠,週末我也常常拒絕陪孩子出去玩,總是編着花樣哄她“下次一定去”……有時想想,女兒確實可憐,特別是在我值夜班的日子裏,家裏就剩她一個人,小小的孩子晚上害怕得不敢走動,不敢關燈,就那樣孤單地蜷縮在沙發裏,直到天亮。

對於我這種慘淡的生活,親朋好友們最終還是看不下去了,説是非要我找個老婆持家不可。或許是由於我受過婚姻的傷害,因此對於女性對象的選擇慎重得幾近迴避。其實在我自己的腦子裏也並沒有任何合格太太的模型,如若説找個女主人是為了保證家庭的完滿吧,我又害怕自己會重蹈第一次婚姻的覆轍;如若説找個太太是為了幫着收拾屋子照看孩子吧,那又和找個保姆有什麼區別?

就在我為自己的第二次選擇舉棋不定,矛盾重重時,一個女孩出現了。之所以稱之為女孩,其實一點也沒錯,她是我們科室的見習護士,叫許梅,今年才21歲。許梅剛來的時候並不很起眼,嬌小的個頭、圓圓的臉蛋、短短的頭髮,讓人感覺她並不像個專業的護士,倒很像是幼兒園裏的小阿姨。許梅在工作上很賣力也很能幹,髒活累活常常一個人扛下來,遇到工作上的難題總會很虛心地向大家請教,對待病人也很親切,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科室裏的同事們漸漸都對許梅產生了好感,我也常常如大哥般關照她。

記得去年女兒隨學校去外地參加夏令營,我為了圖省事,午餐常常在科室裏一杯開水外加三個饅頭打發。然而吃饅頭的日子並沒維持多久,我便發現每到中午自己的辦公桌上都會放有一盒可口的飯菜,而且每天的菜色也各不相同,有時是紅燒排骨,有時是五香豆腐,有時是滑蛋牛肉……每每在我打開飯盒時,也都會有一雙關切的目光默默地關注着我——那是許梅的眼睛。許梅確實是用心且細緻的,她甚至連一個男人因離異而遭遇的窘迫都能敏鋭地感應到。許梅對我的關心,我想我只能用自己的感激和今後對她在工作上的照顧來回報了,然而許梅卻還有更深一層的期許。一天中午,許梅仍舊按時為我準備了香噴噴的飯菜,不同的是,飯盒下面還壓了一張粉紅色的便條,上面是一排娟秀的鋼筆字:“如果我有贈予愛情的權利,那麼請你接受我的贈予。”看到字條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如我小妹妹般的女孩子居然對我產生了愛情。

對於許梅的表白,我幾乎還沒思考便開始拒絕了。我比她大19歲,這個年齡差異足以讓我做她的長輩,一個未婚的小姑娘,又何苦要嫁一個離了婚又帶着孩子的老男人呢。為此我特意找她談了一次,也想借此打消她這個盲目的念頭。我告訴她,我從未想過要找像她這樣年輕的女孩,不説別的,起碼年齡的差距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試想十年、二十年後,那時她風華正茂,而我卻漸漸衰老,當她想遊山玩水、逛街購物時,我連一步也懶得走;當她想入非非、渴望温存時,我卻提不起一點激情,我們的一切都會不合拍,那時的她一定會後悔現在的選擇。(其實,除此之外我心裏還有一個顧慮並沒講給她聽,那就是我是個現實、木訥、不解風情的男人,也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到了若干年後,萬一正當年的許梅像前妻一樣紅杏出牆了,我豈不是輸得更慘?)許梅聽完我的話,低着頭沉默了很久,最後,她抬起滿是眼淚的臉,説:“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那就讓我當你最親的小妹妹吧,只要能在身邊照顧你,我就滿足了。”看得出,許梅是在軟軟地將我的軍,但這一招卻真的非常有效,我一時沒了主意,最終還是猶豫着點了點頭。

在後來的一個星期裏,我與許梅的關係果然一直沒有向前邁進,我始終與她保持着距離。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科室裏突然轉來一個急診病人,已到了生死攸關的境地,必須馬上手術。主任點名要我主刀,我自己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心疼那可憐的女兒又要餓肚子了。就在我滿心顧慮的時候,許梅恰是時機地開口了:“劉大哥一定是擔心妞妞沒飯吃吧?要不我帶她出去吃,反正今晚我沒事。”看着許梅説話時真誠、善良的眼睛,我的感激無以言表。當我下了手術枱,急匆匆趕回家時,已是夜裏11點了,平時晚上只要我不在家,女兒因為害怕,是絕不會離開客廳沙發的,而這回當我打開客廳的門時,卻發現女兒居然不在沙發上,倒是她那虛掩的房門縫裏透着一屢燈光。推開門,女兒已在牀上安詳地睡着了,手裏還攥着個麥當勞的小玩偶,而許梅,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牀沿邊上,一邊輕輕地撫摸着女兒的頭髮,一邊非常温柔地望着我,眼睛裏是一種極其曖昧的神情。我連忙慌亂地避開她的眼神,很禮貌地説道:“小許,今天太麻煩你了,我看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説罷,我看見許梅的眼裏晃過了一絲落寞與無奈……

自從女兒認識了許梅以後,便對許梅喜歡得不得了,幾乎天天都念叨:許阿姨什麼時候再來我們家,我喜歡許阿姨,許阿姨説還要帶我去吃麥當勞……再後來,我便發現女兒放學回家經常會帶一些小食品、小玩具、國小習用具之類的東西回家,問她是從哪來的,她説都是許阿姨給的。看着孩子擺弄這些小玩意的高興勁兒,想到許梅那晚的曖昧眼神,我的心更亂了。

那是個風雨交加的晚上,我與女兒剛吃完飯便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居然是許梅,手裏還提着個生日蛋糕。“劉大哥,生日快樂!”還沒等進門,許梅便笑着對我説。我倒是傻了,居然忙得連自己的生日都給忘了。待到將許梅請進了屋,我才發現今天的她似乎特別漂亮,白白的臉蛋,亮亮的眼睛,一套得體簡約的裙子,穿出了她十足的女人味。那天許梅很晚了還沒走,因為女兒睡前非要拉她到牀邊講故事。待女兒睡着後,許梅輕輕的關好門,坐到了我的身邊:“今晚是你的生日,你希望我送你什麼?只要你想要,我什麼都願意給你。”許梅的話説得很曖昧,我不覺地顫了顫身子。她靠我靠得更近了,將氣息輕輕吹拂到我的臉上:“我不認為年齡是什麼問題,我也不苛求一紙婚約,我只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給你和妞妞一個家……”語無倫次的她似乎正在期待着我的迴應。此時,一種叫情慾的東西像絕堤的洪水般湧遍了我的全身,我失控了,捧着她的臉,我瘋狂地與她親吻,在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似乎沒有了大腦,完全喪失了理智,我像一個飢渴了很久的孩子,狂亂地撫摸、親吻着她的身體……但就在此時,一個拒絕的念頭突然從我腦中一閃而過,渾身燥熱的我掙脱了她的懷抱,連説:“對不起,對不起。”許梅因我的舉動而愣住了,然後她便壓抑着哭聲哽咽道:“你就知道什麼年齡差距,什麼婚姻的責任和義務,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地喜歡你、愛你嗎?我不要你負什麼責任,我只要你現在好好愛我!”但此時的我已經徹底清醒了,我撇過頭去,以一種近乎冷酷的拒絕走進了女兒的房間。

自從那晚以後,我和許梅徹底地疏遠了,工作時我總是刻意地迴避她,她也沒再來過我家。再後來,許梅見習期滿,放棄了留在我們科室繼續工作的機會,去了另一家醫院。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便沒再和她有過聯繫。我後來也曾想過給她打個電話,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我確實喜歡過許梅,但那不是愛,因為我不能愛,不是許梅不值得我愛,而是她真的不適合我。想想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如果我真做了那件事,許梅將是痛苦的,或許不是現在,但一定是將來。

催淚感人的愛情小故事篇3:最後一朵白玫瑰

原蜜:在北方的一座古城讀書,平凡而年輕的我,相信孩子的眼睛,相信玫瑰,相信愛情,相信明天。寫這個故事是在一個深夜,風從看不見的縫隙倒灌進我的眼睛和指尖。白玫瑰的愛情發生在葉甫根尼死後,在詩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已經完完整整轟轟烈烈地愛過他十幾遍了。兩個女人,一個年輕美麗讓人流淚,另一個粗俗衰老令人鄙夷,她們用各自的方式愛着詩人為愛而生的孤寂靈魂。而葉甫根尼,卻一次又一次地錯過了這最後一朵白玫瑰。

她也許還記得,那個年輕人是如何顫抖着,從懷中掏出最後一朵白玫瑰,輕柔地一吻,繼而置於她的腳邊。

故事發生在十八世紀的俄國,那是個空前膨脹的時代。傑出的葉卡捷琳娜二世使這個龐大的帝國將自己的觸手伸到了更為遙遠的疆域,與此同時,這位傑出的女皇對文學的迷戀使得這片土地上出現了無數如流星一般一閃即逝或是永垂不朽的詩人。

這是個十八年來一成不變的冬日,皚皚白雪吞沒了蒼老的土地,路將無盡的雪原割開一個個缺口,而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則像個受傷的野獸,嗚咽着,舔舐着這些流淌着腳印的傷口。這同時也是一個收割的季節,用絕情的嚴寒收割着不切實際的夢想和不堪重負的生命,風將它們碾碎在黃昏裏,焚燒在黑夜裏,埋葬在這片堅硬的土地之下。而我們名不見經傳的詩人——葉甫根尼,已經在這裏沉睡了整整十八年。

除了十幾篇登在報紙角落的詩作以及一部假借他名的低俗小説,葉甫根尼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就只有幾大箱被反覆退回的手稿和靠替人洗衣為生的遺孀納斯嘉。所以,當前來拜訪的年輕女學生莉莉婭面對抽着劣質捲煙,穿着佈滿油漬的長裙的納斯嘉之時,她幾乎要為自己難為情起來——她一刻也不願意把這個肥胖粗俗的女人同葉甫根尼筆下的散發着醉人氣息的詩句和風景聯繫在一起。

葉甫根尼筆下的少女總是輕盈的,誘人的,散發着夏季的氣息,尤其是《最後一朵白玫瑰》中的舞女莉莉婭,簡直是所有年輕少女忌妒的對象。“整個世界都彷彿為她而生,光線是為了照亮她的側臉;風是為了撩動她黃金般的髮絲;而雨水則是為了滋潤她那經受着喧鬧和寂寞雙重摺磨的心靈。她一出場,整個世界便求着她,求着她的不經意的一瞥,求着她伸出她那花瓣一般嬌嫩的腳趾,求着她的如暗中火光一般攝魂的笑。萬物都陷入混沌,只為了求着她,求着她接納這些熾熱的無處訴説的愛,求着她接納這些忠誠的臣民——她是這塵世間的女皇,是最後一朵白玫瑰。我甘願獻出自己的生命——只為吻她花瓣一般的腳趾。”

想到這裏,莉莉婭不禁有些臉紅,雖然她早就能一字不差地背出這些段落,可她還從未向別人提起過——倒不完全因為葉甫根尼這部描述和歌頌夜場舞女的小説《最後一朵白玫瑰》被斥為低俗色情。而是詩人對舞女莉莉婭的滾燙的愛戀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在心底早已將這些情話佔為己有了,在詩人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完完整整地,轟轟烈烈地愛過他十幾遍了。

“這位小姐,”納斯嘉在長裙上隨意擦了擦沾滿泡沫的雙手,攏了攏稀疏乾枯的頭髮,“你叫什麼來着?”

“哦,莉莉婭,真是個好名字。”她隨意地稱讚着,駝着背,緩慢地邁着步子,腰部的贅肉顫抖着,像只移動着的熊。艱苦的歲月使她的雙手嚴重變形,背也直不起來,甚至使她完全放棄了作為女人對於外貌最後的底線——她穿着不合腳的男式長靴,拖着沾滿污垢的長裙,贅肉和皺紋讓她顯得至少老了十歲。她無所顧忌地叉開雙腿,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在裝滿雜物的箱子裏為莉莉婭找着詩人最後的手稿。

“他十八年前就死了,用一顆子彈打爆了自己的頭。”納斯嘉緩慢地説着,用帶着濃重口音的方言。“他們以為我嫁給他是為了錢或者生活之類的,畢竟我遇到他的時候已經三十多歲了,還是個身無分文的寡婦。”納斯嘉擤了擤鼻涕,將手上的黏液在鞋底蹭了蹭,繼續説道,“可那時我還算有幾分姿色,完全可以嫁給個小商人或是農場主,當時確實有箇中國商人愛我愛得要死。可我還是嫁給了葉甫根尼,他身上有一種獨特的屬於詩人的氣質,我並不識字,可我就是愛他。”莉莉婭抿着嘴脣,看着這個喘着粗氣的喋喋不休的肥胖的女人,聽着她説着自己也曾是個美人。

她瞬間覺得只有她才能瞭解詩人的絕望來自哪裏,只有她才配愛着這個孤獨的靈魂。只有她能讀懂葉甫根尼對於舞女莉莉婭的迷戀——那並不是年輕的雙眸對於外表和放蕩生活的貪戀,而是一顆無處安放的靈魂對於安定的渴望。他希望藉着對莉莉婭的愛情來燃燒自己,他將她比做女王,比做最後一朵白玫瑰,她就是這個陰鬱世界裏唯一的火光,是這沉悶的生活中一隻自由鳥,可他卻無法擁有她,他捧着自己迷茫的靈魂和一顆熾熱的心,遊蕩在燈紅酒綠的夜晚。

他以最卑微的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心甘情願地為她的世界臣服,卻依舊是個可笑的窮酸的過客。命運捉弄他,就在他賣掉所有家當,鼓起勇氣準備找到舞女莉莉婭訴説自己的愛情之時,劇院的老闆卻哈哈地大笑着,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諷刺,“呦、呦,讓我來看看我們的大富翁帶了多少錢來找莉莉婭,哈哈,你這些錢,恐怕連她婚禮上的一瓶伏特加都買不起哩。”

“她早就跟着個黃金商人走了,窮小子。”於是他開始寫那些充滿了絕望又滿含着希望的詩句,在他荒蕪的心靈上放牧着他的靈魂。

她翻出了一件葉甫根尼曾穿過的毛衣,肘部曾破了兩個洞,被她仔細地縫補過了,針腳還算得上均勻。

“我知道他並不愛我,哦,得了,別安慰我。”納斯嘉擠出了兩滴混濁的眼淚,“我不識字,讀不懂他的詩,我只能站在他的世界外面。

“我沒日沒夜地洗着衣服,幫葉甫根尼還着債,可那簡直是杯水車薪,你無法想象那段日子我們是如何度過的,氣急了的債主在屋外胡亂地放着獵槍,狼狗像瘋了一樣狂吠,雞鴨都亂作一團,在這種情況下,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緊緊地抱着自己呢,可葉甫根尼,卻像完全沒聽見一樣,一絲不苟地修改着他的小説。得了,誰讓我嫁給了他呢。望着漏風且無比空曠的屋子,我再也找不出哪怕一件值錢的首飾或是物件,我不得不脱下身上那件禦寒的大衣,連同一雙半新的女靴,哆哆嗦嗦地從門縫裏遞給狂躁的債主,乞求他再寬限我們一些時間,‘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如此安慰着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會還清所有的債務,而他也總有一天會愛上我。

“當債主的咒罵和狂躁都終於走遠的時候,葉甫根尼長吁了一口氣,看得出來他很滿意,他的臉上煥發着奇異的光彩,並且第一次那樣深情地望着我——他終於發現了些什麼。‘你怎麼赤着腳,你的靴子呢,還有你的外套?’而我能怎麼説呢,‘哦,那些樣子早就過時了,我早就不喜歡了。’

“他是我愛着的人啊。他緊抿着嘴脣,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命令我穿上。我愣在那裏,抑制不住地顫抖,風從每一條裂口裏吹進去,在我的心裏打着旋,我簡直不知道該將手擺在哪裏。

“他蹲下身去,輕柔地抬起我的左腳,放入他的還帶着體温的靴子裏,然後是右腳,我不敢呼吸,不敢擅自移動哪怕一毫米,我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熱的鼻息噴在我的腳面上。他甚至還讚美了我的雙腳,‘哦,它們是如此柔軟,簡直像花瓣一樣動人。’

“我渾身顫抖着,眼淚倉皇地從眼眶裏逃跑,我艱難地動了動嘴脣,對我的愛人説着,‘謝謝’。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愛情的迴應,四年來,我不斷地證明着對他的愛,我沒日沒夜地替別人洗衣服。我把賺的錢全部用來還債,我哀求那些債主,求他們不要打攪他。我知道,他是個詩人啊,他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啊,他把靈魂交給了上帝,以交換給人們傳唱的詩句,我又怎麼能奢求擁有他呢。在愛上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愛上的是個不完整的靈魂,我甚至早就清楚他心中別有所愛。那個甜姐兒,那個高貴的女人活在他的心裏,活在他的筆下,活在每一個字母裏。他註定要愛着這段只存在於詩句間的高貴的愛情。

“我應當感謝他,感謝他終於收下了我這粗鄙的世俗的感情。他只是可憐我,可憐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寡婦,而他的哥哥也催促着他,要他找個伴。

“説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曾試着識字,甚至還嘗試寫故事。我一邊洗衣一邊構想着那些情節。我回想着他的解釋——當我終於鼓起勇氣對他説出我也想寫小説的想法後,他沒有嘲笑我,相反地,他眼神裏透着温柔,耐心地向我解釋着小説的要素。

“我一直在等着有一天能把我寫的故事講給他,而那天也許就是最好的機會。我試着問他能否聽我講上一段,於是他赤着腳坐下來,温柔地請我開始。

“我簡直無法控制我的雙腳,它在這雙散發着體温的,過大的靴子裏立馬要跳出一支圓舞曲。我清了清嗓子,要知道,發出第一個音節對我簡直困難得要死。

“‘從,從前,有個舞女,達娃,安娜,莉莉婭,管她叫什麼都可以。她沒日沒夜地跳舞,想着攢些錢,然後回到家鄉過着普通農婦的生活,可最後還是像其他的姐妹一樣嫁給了一個一隻腳已經踏進墳墓的富翁。她沒撈到什麼錢,那個老頭一死,他的子女就把她趕了出來。她沒有錢,現在還成了個寡婦。可她最後嫁了個她心愛的人,過着雖然窮苦卻比之前快樂一百倍的生活。’

“他居然保持着微笑聽我講完了我的小説,並沒有發表評論,只是念着,‘她是女王,她是世間最後一朵白玫瑰。’

“他向我道歉,説他得出去一會,他得去找他的戀人。於是他光着腳走出屋子,用一顆子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納斯嘉發出低沉的哭聲,像是一頭母象。“他還那麼年輕。我是那麼愛他,我真想跟着他一起去死,可就在我將大拇指放在扳機上時,一陣風將他的手稿吹得到處都是,我不得不立馬去追趕。

“我得活着呀。要是我也死了,葉甫蓋尼就真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得活着,等着你們這些人來讀他的詩句。”納斯嘉攤着雙手,靠在牆上,抽動着肩膀。

莉莉婭用她年輕的目光審視着眼前的這個婦人,一直以來,她都將詩人之死歸咎於不幸福的婚姻,認定是這個粗鄙的農婦將詩人加速推向了絕望的邊緣。可如今,望着這個渾身散發着酸臭的女人,望着她在貧困艱苦的生活裏掙扎,望着她在詩人與舞女莉莉婭的愛情之外乞討,她終於對這個女人產生了一絲愧疚。

納斯嘉此時正掙扎着要站起身來,可滿身的肥肉使她顯得如此滑稽和可笑,她喘着粗氣,蠕動着。正當莉莉婭伸出手想拉她一把時,她肥胖的身軀卻失去了平衡,跌向了身邊那唯一的櫃子。

納斯嘉迅速地爬起,絲毫不理會背上砸下來的書本與雜物,她打了個滾,試圖抱住那個從最高層跌落的盒子。

那是詩人視為珍寶的盒子。十幾年來她從未打開,並且將它視為詩人靈魂最後的棲息地。可劇烈的衝撞使這個早已腐朽的盒子完全散架。從那裏面滾落出一雙開了口的,掉了色的,早已過時的舞鞋。很顯然,那屬於詩人心中永遠的女王,屬於那最後一朵玫瑰,屬於那個永遠年輕的,美麗的生命。

納斯嘉從一堆雜物中爬起,她眼神混濁,彷彿失手打翻了盛放詩人靈魂的罐子,這個被歲月壓榨乾的女人也許要永遠失去詩人了——在這最頑固的愛情面前。

她的喉嚨裏像滾雷一般響着,用力扯掉了腳上的靴子,試圖將她肥胖的,浮腫的,生滿凍瘡的腳塞入那雙舞鞋。她用盡了全部了力氣,整個身子像肉球一般蜷縮着,彷彿這樣,她就可以奪回詩人幾十年來的愛戀。她生硬地撕扯着,像只嗜血的餓獸。

她不得不鬆開了手,整個人癱在地上,像是一堆腐爛的肉。她扯開了嗓子,發出類似於野獸的嚎叫。她終於記起四十年前,她是如何輕佻地把這雙舊舞鞋扔給一個瘦弱寡言卻無比執著地迷戀着她的年輕人。

她還記得,那個年輕人是如何顫抖着,從懷中掏出最後一朵白玫瑰,輕柔地一吻,繼而置於她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