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去向何方》是一篇有關回家的故事，作者寫了曉曉被接回重男輕女的奶奶家的故事，文中對曉曉的心理進行了細緻地刻畫。下面讓我們一起來閲讀這個故事吧!
冬天的冷氣在這個小鎮裏蔓延，街上的店鋪分外冷清。孤身一人的她在這個城市裏旋轉，在這個她不曾嚮往過的陌生地方。天很冷，她想回家。沒有媽媽的地方都不是天堂，沒有媽媽的地方不是家鄉。恰巧媽媽打來了電話，嘮叨她要加件厚衣服。風大了，杜曉曉攏攏衣服向家裏走去。她聽着電話那端傳來的關心，悲傷沒有預告的襲來。她想起她的童年，好像缺少這樣的關懷，她的快樂埋藏了十幾年，這一剎那的希望，讓她擁抱住了驚慌。星空把寒風擲向遙遠的窗台，回憶叩響她八歲的時光……
八歲那年，曉曉被接回了奶奶家。離別前，她看到姥爺的眼角爬上了鄒褶，那祝福新年快樂的笑容像秋天裏折斷的枯草，笑意不曾遊走在他的眼底。她看到姥爺在那個角落寂寞地抽着煙，圍繞他的不是曾經的快樂的笑聲，只是一圈圈一層層，化不開的煙霧。直到煙圈吐出，姥爺才輕歎了口氣，轉身拜拜手讓媽媽帶她帶走。轉身的瞬間，曉曉看到姥爺的眼睛裏閃着點點的亮。那是一種悲傷，莫名其妙的牽動曉曉的心，感染着她，那種感覺在她的胸膛裏橫穿直撞，直逼心臟。可偏偏她不懂的該怎樣描述這種傷痛。曉曉只能跟着媽媽走，她不知道那個家意味着什麼，只是聽從姥爺的安排，姥爺的話她一向都聽。姥爺説她要做個乖寶寶，好孩子。她一直是個乖寶寶，好孩子。回家的路上媽媽走在前面，不時地回頭看她，有時候就催促她走快些。曉曉沉默的走，一路上的風景格外陌生，路的盡頭還是路，彷彿沒有盡頭。這樣的回憶斷了線，再回憶時，就只剩下弟弟依偎着奶奶在燒火，火光打在她們的臉上讓小小的廚房變得擁擠。媽媽在忙活着年夜飯，曉曉轉身看向爸爸，爸爸的冰山臉對着電視機跳動的畫面。他們回到了家，脱掉了自己的裝甲，在這個歸宿裏放下緊張的身心，爸爸媽媽才像一家人，弟弟奶奶才像一家人。他們似乎遺忘了她。只有她自己還在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格格不入的站在門前石墩旁邊……曉曉邁出回家的第一步，穿過走廊，怯生生地走到媽媽身邊，扯着媽媽的圍裙嚅道：“媽媽我渴。”媽媽沒有理曉曉，手中擀麪的動作一直持續着，擀麪杖飛快地旋轉着，額頭前的碎髮隨她的動作輕輕蕩起鞦韆，一下兩下……曉曉就盯着那一縷碎髮發呆，忘記了口渴。後來呢?實在想不起來了，媽媽回答她的問題也變得模糊不清。她能回憶的是那個房間的温度，和那個新年一樣冰冷刺骨，她能記住那個屋子裏長滿了尖刺，連呼吸也被刺痛。她有多久沒回家了?曉曉已記不得了，或許是一輩子那麼久，或許是一個世紀的時間。
掛完電話的她剛好到家，就一頭扎進被子裏，躲進屬於她的小小世界。星星繞過窗台，盯着這個悲傷逆流成河的姑娘。她結痂的傷口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她的柔軟藏在最裏頭，誰了不能輕易觸碰。夜，也變得温柔。曉曉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知多久，她又在這個漆黑的夜裏醒來，她就筆直的躺在牀上，當鐘聲敲響後，喧鬧的夜又安靜下來，窗外有風聲，吹動着她緊繃的神經，曉曉下牀推開窗，風呼呼地颳着，從腳尖進躥進心窩。愣愣地站到雙腿麻木，才轉身撲倒在牀上，被子是柔軟的，她的淚無聲的落在上面，空氣變得稀薄，她把頭埋進了被窩……
八歲前的她，從來不被重男輕女的奶奶認同，她像個被遺棄的娃娃，丟在姥爺家，爸媽的世界裏總是爭吵不斷，他們總是用最激烈的言辭評論自己要去的地方，最後他們都乾脆一走了之，不再問她該留在哪個家。她總被莫名其妙的並且反反覆覆的接回家，接回那個只屬於弟弟而不屬於她的家。在她有記憶的那八年，她在姥爺家是被寵壞的小公主，是被姥爺細心的捧在手心裏的寶。有弟弟和奶奶的新年裏，她回去就成了客，每個人臉上都是陌生的笑。既然不喜歡她，為何年年新年還要把哭成淚人的她扯回家?既然不喜歡她，為何把她用了八年的方曉曉改成了杜曉曉?她喜歡曉曉的名字，喜歡跟着姥爺一起姓方，她感覺她和姥爺是一家人。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裏只有姥爺是親人。她喜歡姥爺身上煙燻過的氣味，喜歡沒有弟弟和奶奶的家……
凌冽的風依舊呼呼地颳着，叩擊着心跳的聲音，呼呼作響。曉曉歎了口氣，發覺那空蕩蕩的胸膛裏彷彿塞滿了稻草，思念在裏面生了根發了芽，扎得她生疼。曉曉想：是時候回家了吧?可究竟去向何方?
姜甜甜
公眾號：前沿作家
學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