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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買提明·吾守爾簡介

欄目: 中國文學名人 / 發佈於: / 人氣:2.75W

酒的故事

麥買提明·吾守爾簡介

作者:麥買提明·吾守爾[維吾爾族]

我是個酒鬼你們可能早有所聞,而我戒了酒諸位可能還沒聽説吧?感謝真主,我真的戒酒了。這麼大的事不光你們,連我們村的人都還不知道呢!不過話説回來,他們就是知道了也不會相信。這也難怪,昨兒晚上還喝得像個根沒扎牢的倒插柳,一搖三晃地打村頭走過,你給人説:“我今天戒酒了!”鬼才信你呢。更何況本人還曾有過兩次戒酒的光榮歷史。唉!説起喝酒戒酒,我還真想給你多羅嗦幾句。

我生活在山區農村。我們的莊子就在離縣城不遠的山南一片高坡上。山坡上種莊稼水上不去。山上的雪水起點作用,主要還是靠老天幫忙。山下倒是水澆地。每當春暖花開,站在山上望着春風吹拂下的滾滾麥浪,你就會感到自己彷彿置身於大海中一座生機盎然的小島。這裏的土質也特別好。可以説“有心栽花花就開,無心插柳柳也成蔭”。所以,一到春天,你就看吧,坡上的綠草、野花,各家院裏院外果樹上的梨花、桃花、蘋果花一朵朵一簇簇,你追我趕,像是唯恐受到陽光的冷落,紛紛向着太陽張開自己迷人的笑臉。野生的喇叭花、牽牛花,菜園裏的豇豆花,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野草花都拖着自己長長的莖呀、蔓呀什麼的悄悄地爬上圍欄、禽舍、房前屋後,給被風雪吹打了一冬的山野和村莊披上一層美麗的春的新衣。山澗潺潺而下的雪水,彙集到山下的水溝裏,輕輕拍打着兩沿的石塊、泥草,彷彿也想宣泄一下壓抑了一冬的煩悶,和着趕春的布穀鳥的婉轉鳴叫在起舞,在歡唱……。

不知是否應了“地傑人靈”那句老話,反正我們這兒會擺弄樂曲的,民歌唱得好的那真是比比皆是。我們山裏人耿直豪爽。幾個弟兄聚在一塊兒,都塔爾,彈撥兒一抱準得唱,唱得高興了就想喝酒,一喝就更來勁兒,就這樣酒助歌興,歌助酒威,慢慢也就形成一種不知算是好還是不好的風氣。

要説我是怎麼喝上酒的,這還得説和我們村一個叫達吾提的馬車伕有關。別看達吾提是個趕車的,可唱起民歌,方圓幾十裏沒人能比。不過喝起酒來那也沒得説。也許是跟馬打交道多了,所以只要你碰到他,那他準會纏着你乾兩杯,然後就是跟你不厭其煩地説起什麼你可不知道,想當年,我有一匹棗紅馬,還有就是那馬舉世無雙嘍,怎麼人見人愛嘍什麼的。

那還是十年以前的事了。有一天,達吾提大叔唱着歌從我家門前過:“啊!心上人啊,我已經不再為你煩惱……。”我被歌聲吸引,跑出院子,見達吾提深一腳淺一腳正好走到我家大門口。一看他那樣兒,準是又喝多了。他見到我,定了定神,扶着院牆衝我一翻眼:“你是哈西爾嗎?”

“是的,您好,達吾提大叔,你今天又盡興了吧?”我想盡量討好他。

“你那過世的父親利維爾大哥那才是了……了不起的人呢!”他好像根本沒聽我説,嘴裏嘟噥着,身體還在不停地搖晃:“有一年,他把一匹棗紅馬連鞍子都送給了我,竟一分錢也……沒要,真是個大大的好人。不過喝起酒來也跟我一樣,一……一點兒也不含糊。你呢?小……小子!你知道酒是啥……啥滋味嗎?”

“真主保佑,我還真沒喝過酒,達吾提大叔。”

“嗨!世上難得的享受,你還沒嘗過。多大了?”達吾提大叔和我扯了幾句,口齒稍微順當了些。

“也就十八九吧,我不就是你看着長大的嘛。”

“可不是嗎!你還是個小毛孩呢!可你知道磨房那個沙依提大叔嗎?他開始喝酒的時候才跟酒館兒裏的櫃枱一般高。他那才叫過癮呢。終生以酒相伴。只可惜現在已不在人世了。我是三十多歲才開始喝酒的。現在想來,我那沒喝酒的三十年算是白過了……。”達吾提説着又接着唱起來:

“我千萬次地找尋,

我那失去的寶貝……”

隨着有一句沒一句的歌聲,達吾提像個雲遊四方的神仙漸漸遠去了。

“嘿,酒真是那麼奇妙,那麼誘人的東西嗎?莫非酒還能讓瘸子跳舞,讓結巴唱歌?我那過世的父親竟也這麼嗜酒如命?!”我的心緒有點不安份了。

又是一個温暖的五月天。和煦的風攜着温柔的晨光盡情地撫摸着大地。我原想趁着個好天鑽進村子的大果園消磨我的閒情逸致,但進了果園還沒轉多遠,耳邊就傳來一陣熟悉的樂曲聲和歌聲。準沒錯兒,一定又是有幾個人湊到了一起。我尋着聲音走去。這不,一幫小夥子又在果樹下的草地上盤腿圍坐成一圈唱上了。兩個人彈着都塔爾,很投入地唱着只有聚會痛飲時才常唱的歌。仔細一瞧,達吾提竟也在其中,他無疑是這幫年輕人當之無愧的頭兒。幾個孩子手裏拿着樹條追追打打,並不時被旁邊勸酒聲和歌聲吸引,靠近來想湊湊熱鬧。不遠處一棵大樹下,一頭老黃牛正甜津津地吃着草。達吾提見我過來,忙招呼我坐下倒了一杯酒遞到我面前。

“哈西爾不會喝酒吧?”和我年齡差不多的一個小夥子説了一句。

“我本來是不喝酒的,但達吾提大叔的酒我不能不喝。來!幹!”我不知是早想體驗一下這奇妙的享受,還是不願在眾人面前示弱,想都沒想接過酒,一仰頭就灌了下去。霎時間,一股火辣辣的熱流迅速從嗓子眼兒直通五臟六腑。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渾身的每一根神經像是突然被重重地刺了一下,頓時變得興奮起來。

“兒子娃娃!男子漢!好樣的!”在座的人都連連起鬨。幾個小孩聽到喊叫聲也停止了玩耍,瞪大了眼睛望着我,顯出一副非常羨慕眼前這位了不起的大哥哥的神色。

開了個頭,我就很快進入了“把酒臨風,喜洋洋則也”的境界。酒過三巡趁着大家忘我彈唱的當兒,已被烈酒燒熱了頭的我拉過一個稍大點的男孩,附下身囑咐了幾句,男孩一溜煙向村裏的小賣部跑去。一曲唱罷,又從男孩手裏接過剛剛買來的一瓶酒很瀟灑地往大夥中間一放,底氣十足地説:“別嫌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喲!你還來勁兒了!”

“我們的哈西爾今天開戒了!”

“哎呀!誰讓你掏錢買酒了。”幾個人嚷嚷着嘴裏客氣着,手卻已經開了酒瓶蓋兒。

“懂規矩,夠仗義!”達吾提大叔拍着我的肩膀像是對我喝個一醉方休的勁頭表示滿意。

新的一輪推樽換盞又開始了。輪到我跟前,我當然是來者不拒,杯杯見底。好像是要給誰看看咱們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英雄本色。然而,沒多久我就開始感覺到剛才那種威風樣兒恐怕難以為繼了。腦袋開始變大變沉,嗓子開始陣陣發澀發乾,兩條腿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開始不聽使喚。再瞅瞅眼前的哥兒們,個個臉紅脖子粗,滿地的空酒瓶東倒西歪,都塔爾也撂到了一邊兒。本來優美的民歌,這會兒早已讓他們唱拐了調兒。我扶着身後的一棵果樹努力站起來,想離開這兒回家去。剛晃盪了幾步,眼一黑,頓覺肚內似翻江倒海,沒等我背過臉,剛才的“勝利果實”就不顧一切地從喉嚨口噴湧而出。“這他媽的酒也是人喝的?”我清理着嘴裏的殘渣剩汁,強忍着難聞的氣味兒,喝酒時的爽快很快被一股無名火取代。

我稀裏糊塗出了果園,鬼使神差徑直往莊子上邊的山坡上走去。好不容易挪到半山腰,剛才的痛苦好像也減輕了許多。我索性半坐半躺在一片長滿綠草的斜坡上,使勁揉了揉因醉酒而不那麼靈活的眼珠了,頭枕雙肘準備好好歇一歇。太陽已掛在了正南的最高點。燦爛的陽光照耀着目光所及的每個角落,山下那一塊塊井井有條的麥田、一片片鬱鬱葱葱的果林、一幢幢錯落有致的農舍此刻好像在我剛才還空蕩蕩的腦海裏彙集成一幅幅美好的畫卷。啊!我怎麼今天才忽然覺得我們的村莊是這麼美麗,我周圍的一切是這麼可愛迷人。一隻布穀鳥鳴叫着從頭頂飛過。望着一掠而過的布穀鳥,我覺得自己也像是長了雙翅膀一樣突然變得那麼靈敏、那麼輕巧,在高高的藍天上飛呀飛呀。大地的懷抱是如此寬廣,怎麼也飛不到邊……。

我記不清這樣過了多久。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上。只覺得許多奇妙的景象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在我眼前閃現。隨着酒勁兒慢慢消退,神志已經完全清醒,我像做了一場夢。大夢初醒,心情反而輕鬆起來,竟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我們村裏人都會的民歌……。

“今天我是怎麼了?噢!這就是享受嗎?這就是達吾提大叔津津樂道的世上最大的人生享受嗎?”

享受也罷,痛苦也罷,反正和酒有關的倒黴事兒從此就這樣開始了。喝酒至今已整整十年。這期間多少次因酒滋事而鼻青臉腫甚至頭破血流,多少次醉卧在外夜不歸宿。我自己自作自受也就算了,最對不住的就是我那辛苦了一輩子的老媽。媽媽好歹把我養大成人,沒享幾天福,卻要時常因為我今天是不是又喝多了明天是不是又鬧事了而牽腸掛肚。

我確實曾經信誓旦旦地戒過兩次酒。

記得第一次戒酒是由我平生頭一次穿一雙新皮鞋而引發的。那可是一雙嶄新的牛皮鞋,隨便用布子或刷子刷幾下明晃晃的就照得見人。那時候,像我這樣的農村小夥子能穿一雙新皮鞋真是很不容易的事兒了。那還是那年的古爾邦節前媽媽用賣雞蛋的錢給我買的。記得當時媽媽邊看我登上新皮鞋邊諄諄告誡我:“孩子,你現在已經長大成人了,‘人是衣裳馬是鞍’,我們雖然不富,但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

古爾邦節的第一天,我就借了輛自行車,約了幾個哥兒們進了縣城。這天天氣出奇的好,別看縣城不大,但節日的氣氛異常濃厚,滿街都是熙來攘往的男女老少,尤其是漂亮的少婦、姑娘、小女孩兒個個濃粧豔抹、花枝招展,格外引人注目(我就想不通,城裏人不種莊稼還偏偏吃好的穿好的)……。

也許是我們已經過了那種只要穿件漂亮衣服,吃幾塊糖果就會很心滿意足地歡天喜地過大年的年齡,熱烈的嗩吶和歡快的羊皮鼓也不再能喚起我們的新鮮感和好奇心。人常説“無酒不成席”,而在我們看來,不管成不成席,只有酒那才夠刺激,才足以烘托一切稱得上“開心”的日子,何況是一幫酒鬼。毫無疑問,我們又喝開了,而且喝得雲裏霧中,昏天黑地……。

這就是成長的煩惱?這就是成熟的代價?

後來我是怎麼出的酒館,怎麼和賽買提、艾買提怎麼道的別,又怎麼連推帶拖地弄着個破自行車躺在了城郊那條長着柳樹的渠溝邊根本回憶不起來。只依稀記得在那裏躺了好長時間。好像還做了個夢。夢裏自己還是在睡覺,有人故意要弄醒我。好容易睜開眼睛,發覺一位美麗的姑娘正坐在身邊。她那黑黑的長髮被風一吹像柔滑的綢緞忽兒胸前忽兒後肩,撩撥得人心裏癢癢。意志不堅的男人真免不了心生歹意。姑娘好像在小心翼翼地對我説:“哈西爾江,你咋還在這兒躺着,該回去了。”不知是剛穿的鞋不太合腳,還是想在姑娘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有雙新皮鞋。我抬了抬腳,嘴裏哼哼唧唧:“你瞧這中看不中用的鞋,把我的腳夾得生痛。”姑娘又關切地説:“不要緊,新鞋子都這樣,穿穿就好了。”説着話我恍恍惚惚竟脱下鞋遞給那姑娘説:“你拿着我的鞋子先走,我騎車馬上趕上你。”一眨眼姑娘就不見了蹤影,再後來又似夢非夢地東拉西扯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兒。等完全清醒過來,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我猛地一驚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去扶倒在一邊的自行車卻感覺腳心梗梗的,低頭一看才發覺腳上已沒有了那雙新皮鞋。看看自行車還在,伸手摸摸喝酒剩下的幾個零錢也不少,抬頭瞧瞧馬路上,從城裏返回的村裏人正絡繹不絕地從眼前經過。“這賊為啥就偷我的鞋?”我琢磨着肯定是那幫喝酒的朋友搞的惡作劇。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跳上自行車猛蹬了幾下朝村子方向駛去。還好沒有出太大洋相,因天色已晚,我估計路上行人並沒有注意到我腳上沒穿鞋。

第二天,我趿拉着原先那雙腳後跟踩歪的舊鞋子,找我那幾個喝酒的弟兄,打聽我那雙新皮鞋的下落,誰知有兩個酒友比我還慘,到天亮還不見回家。在家的幾位也指天發誓説絕沒有藏我那雙心愛的皮鞋。當時我真是懊惱透了:“這是何苦來着,勞命傷財。”我捶了捶胸口很認真很嚴肅很正式地對他們説:“朋友們,以後你們誰也別讓我喝酒了。酒這個東西白給我喝我也不喝了,我要是再喝就……”

唉!發誓歸發誓。沒過一兩個星期,我們就在一次草地聚會上彈呀、唱呀、喝呀又開始了。

説來慚愧,第二次戒酒也是在一次聚眾豪飲之後。

炎熱的夏季悶得人難受。田裏的農活也少了許多。那天,不知誰找了個慶祝的藉口,我們又一次聚集到村子下邊的榆樹溝。您別見笑,那個時候,我們鄉下雖沒有像現在城裏隨處可見的歌舞廳、夜總會之類的娛樂場所,但那寬寬的老榆樹冠遮擋下的片片綠草坪還真是我們聚會的好地方,在一個大晴天,十幾個或幾十個好友圍坐在樹蔭下,呼吸着山野清新的氣息,盡情領略花草的芳香,彈着彈撥兒,唱着粗獷的民歌。你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許多大作家筆下那種賞心悦目的田園風光,那種無拘無束的桃園生活。

這一次人很多。真可謂四路英雄雲集,八方好漢薈萃。彈奏的高招迭出,唱歌的此伏彼起,喝酒的更是當仁不讓。不一會兒就把氣氛推到了高潮。酒酣興濃之際,有人懷抱彈撥兒彈起了木卡姆:

“警惕無處不在的死亡之神,

她正窺視着你的一言一行,

一旦被死神拴住脖頸,

你插翅也難以脱身。

在死神面前沒有貴賤之分,

無論你是帝王還是窮人,

穆斯塔法都隨他而去,

世上哪有不死的人?”

隨着歌聲,我的情緒開始沉重起來。是歌聲的啟示還是酒精的作用,我耷拉着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仁慈的真主呀,我們也會死去。哪裏將是我們歸身之處?眼下自己也到了成家的年齡。雖然回憶過去是令人興奮和激動的,但天天和小夥伴一起無憂無慮打打鬧鬧的快樂日子畢竟一去不復返了。他們中有的出息了,在大城市讀了書,有的在縣城工作。留在村裏的也都成了孩子他媽、娃娃他爸。因為父親死得早,我從十幾歲就開始在田裏幹活,但含辛茹苦的媽媽硬是想方設法讓我在鄉村國小讀了五六年書。如今我那可憐的母親,體弱多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還成天為我有操不完的心。我要等到多時才能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難道自己短暫的生命就這樣以酒為伴,平平庸庸地消磨……?

我的心裏像一團亂麻,早已沒有了起初的興致。神經已進入麻木狀態,只一個勁兒地一口一口往嘴裏灌酒。口乾舌燥之際我又想起媽媽親手做的湯飯。因為是白天,所以我在返回的路上儘量避開熟人,不讓別人發現我又喝多了。到了一條十字路口,意外地發現路中間放着一大碗飯。碗上蓋着一塊嶄新的手絹,上面還擺了雙筷子。外人可能不太清楚,我知道這是“招魂飯”。也不知是從哪兒傳來的習俗。反正我們這兒有這種習慣:家裏人要是生了病,就為神做一碗湯飯,盛在一個新碗裏,放在馬路中間。誰碰上都可以端上吃掉。但必須為病人祈禱,請求真主保佑病人快快好。我猜想一定是碗美味可口的湯飯,趁熱吃了也省得回去麻煩老媽了。我四下瞅了瞅沒人,兩三步跨過去,趕緊端起碗,狼吞虎嚥幾下子就幹光了。

真主呀,回到家我才知道那碗飯竟是媽媽為祈求神靈保佑自己的病好起來才專門精心做好放在那兒的。現在説什麼都無濟於事了。這事也不知怎麼傳遍了全村。無聊的人提起這事還特別起勁兒:“你們不知道,哈西爾捨不得外人拿走他家的新碗新手絹,躲在一邊,他媽一走他就端回去自己吃了。”還有好搬弄是非的娘兒們甚至説:“哈西爾從那天開始就總在馬路上走來走去,就為了發現誰還在地上放神飯。”熟悉點兒的當着我的面就開玩笑説:“近來好嗎,神飯哈西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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