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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賓謂主格賞宋詞

欄目: 宋詞三百首 / 發佈於: / 人氣:2.94W

讀古代文學作品者,必讀詩、詞、賦,詩乃眼前景緻口頭語,賦乃散文之鼻祖也,而詞乃喜怒哀樂之大性情。

從賓謂主格賞宋詞

縱觀大中華兩千多年的文學史,在宋代詞壇有卓越文才的女性獨立李清照前輩一人,李清照前輩在《論詞》文中寫出來詞的淵源是始於漢成於唐盛於宋,“ 樂府聲詩並著,最盛於唐。開元、天寶間。”樂府説的就是詞,聲詩指的是可以演唱的五七言詩,詞在開元、天寶年間就已經非常盛行。為了闡述優秀詞作的標準,在文中敍述了一個唐代唱歌妙絕天下李八郎的故事。在盛唐每屆及第金榜題名的進士,照例在長安城東南之曲江,參加皇帝為他們舉行的遊賞宴會。其中有一位及第進士,他為了給這次宴會來個標新立異,把名揚四海的民間歌手李八郎進行了一番化粧,讓他穿舊衣戴破帽,這樣一來讓人們看到的是一位神情慘淡的失落人,從而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故意不讓人們認出來這位名人,這樣才和他一同去宴席。落座時他故意大聲對眾進士説:“此乃鄙人表弟,就讓他坐末位吧。”當然眾人不知“表弟”身份,所以參加宴會的眾人都對他毫不在意。行酒作樂到了高潮,許多宮廷的歌唱家輪流在宴會上唱歌助興,其中就有宋代著名的歌唱家曹元謙、念奴二人。正在大家對二人的歌聲擊掌贊絕時,那位進士猛然站起來指着李八郎對大家説:“請讓我表弟為大家演唱一曲吧。”眾人都嘲笑了起來,甚至還有人生氣發怒了,難道説你帶來的人還能比皇帝都讚賞的歌唱家念奴唱的.好嗎?認為他這是故意來掃興攪局來了。八郎才不理會這種氣氛,只見他轉喉發聲如玉潤珠圓,唱到響亮處能遊響停雲,唱到低聲處如暗洞泉流回音不絕,唱到悲痛處如看到行乞的孤兒寡母,唱到悽慘處如同看到新婚喪夫的小媳婦哭暈墳頭。等到李八郎一曲唱罷,卻引得眾人都唏噓落淚哭了起來。大家都起身團團圍着李八郎行拜禮,異口同聲地説:能唱到此境界者惟獨李八郎也。易安居士用這個故事援引出了詞之魅力。

賞詞同賞文,晉代才華橫溢的陸機前輩,文學境界後人難敵。他作的《文賦》乃中華文學史上是第一篇完整系統的文學論著。這篇用賦式體裁寫成的文論,足可看出作者駕馭詞藻的功力。文作開篇就論述了行文不外乎有兩種原因,前一種行文是觸景生情而感於物,“遵四時以歎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心懍懍以懷霜,志眇眇而臨雲”。後一種行文是感於前人之功德,又受前人文辭之啟發而作,“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遊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筆,聊宣之乎斯文”。古人作詞也不外乎此格。賞詞賞境界,覓句尋氣象,讀篇入清空。只有進入了詞之意境,看客才能時歌時誦神觀飛越。清代劉大櫆前輩在《論文偶記》中道出文法高妙之處,就在於“理不可以直指也,故即物以明理,情不可以顯出也,故即事以寓情。”賞詞只觀出作者深於用事精於煉句為下者,能賞出詞意之模寄情態立意高遠為上者。

詞作必合律合古調能移宮換羽,那是作詞人考慮的事情,賞者能觀出詞意之騷雅足也。鄙人才疏學淺只是個古代文學愛好者,拙見認為行文構思煉句不出主、謂、賓格,讀詞熟後,感覺用賓、謂、主倒着去欣賞詞作,複雜的立意便清晰了許多,一下子就在尾闋找到了詞的中心。用這種方法去欣賞詞作,便可陶醉在“石藴玉而山暉,水懷珠而川媚”之意境中。

試析李清照前輩之《醉花陰》,“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全詞分為四闋,首闋寫景緻;二闋寫思緒;三闋寫行為;四闋寫感悟。詞作緊緊圍繞着兩個字在構思謀篇,一個字是“悽”,一個字是“涼”字,詞句充滿了悽愴、悽惋、悽苦、淒涼、悽清、悽楚、悽寂、悽慟、悽迷,足可以讓看客讀罷悽然淚下。首闋用眼前景來鋪墊出作者悽愴的心情,“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作者看着屋外滿天的陰雲薄霧,惆悵着漫長的白天過的太慢,指望着大概到了夜晚自己悽惋的心情能好一點。回頭看着屋子裏香爐冒出不願飄起的煙霧,彷彿那煙霧化作成了一隻怪獸,生硬把個銅香爐整吞了下去。次闋是用手的觸摸與節日的思念,更加深化突出了作者心情的淒涼,“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重陽節本來是秋高氣爽氣候宜人的時節,自己感覺到得卻是冰涼的瓷枕和冰冷的紗幔。三闋寫作者在悽苦中尋找到了一點點安慰,“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作者獨坐菊圃,眼望夕陽,手把愁酒。久久地坐在菊圃,垂在花叢中的衣袖盛滿了花香。作者心裏暗暗地慶辛自己喜愛的秋菊是那麼的善解人意,鑽入衣袖的花香似乎在安撫着自己悽楚的心。尾闋定然是作者流着眼淚寫出來的詞句,“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詞之末句“人比黃花瘦”,最後道出它才是全篇的中心。別要説這憂愁會讓人失魂落魄,遊離不定的眼神看着竹簾在淒涼的西風甩來甩去,悽迷的眼神最後住定在伶俜的菊花上。它們和自己相比是一樣的那麼消瘦,一樣地充滿着傲氣與請品,唉——,實在是難以用景和物語言來表達出自己思夫的極度愁苦之情。

賞罷易安居士之詞作,再欣賞能把宋詞從“豔體”改變而引入文壇,使宋詞能從音樂之附屬品轉變成為一種獨立的情詩體,奠定提高了宋詞的文學地位,改變了宋詞發展方向的蘇軾前輩的詞作。筆者甚喜東坡前輩那充滿哲理的豪放詞《念奴嬌·赤壁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詞作是前輩在謫居黃州遊赤壁時寫下的詞篇,這首“千古絕唱”在借古喻己中,融景物、融歷史、融憂憤、融哲理、融感歎,讓看客讀罷後思緒起起伏伏,在蕩氣迴腸中頓感詞作之雄渾蒼涼大氣磅礴,使看客憾魂蕩魄久久難以釋懷。 全詞共分八闋,前面四闋的借景抒情是為全詞的借古抒懷做着鋪墊,“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作者目送着滾滾江水向東而遠去,近看驚濤駭浪打在礪石上激起若千萬堆白雪。人們説這險要的赤壁下,曾是三國周瑜打敗曹操的地方,千古以來在這個壯麗的山水間,不知道還出過多少英雄豪傑。五六闋作者由衷佩服地描寫了周公瑾臨危不懼的大將風範,“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遙想那當年的周公瑾,剛娶了絕代佳人,春風得意年輕有為,有勇有謀的周將軍能在談笑之間,把敵軍的戰船燒的灰飛煙滅。第七闋寫作者與周公瑾對比的感慨,“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身處古人建功立業的地方,自己和周瑜的年齡才華相仿,毫無建樹的自己卻早早長出了白髮,想那古人不會笑話我多愁善感吧。尾闋“人生如夢”句是全篇之中心思想,“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唉——,人生在世如同做夢般短促,想自己未能建功立業,還那有資格在此飲酒,還是把樽中之美酒倒入江水,祭祀那古代遙遠的英雄豪傑吧!

近代文學家王國維前輩在《人間詞話》中曰:“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筆者用賓、謂、主的倒格拙理,來解詞釋句是為了拋磚引玉,看客大可不必一概而論,怨怪我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