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如夢

有一天，華新做了一個惡夢，夢見愛人於蘭病危，當時，華新在夢裏還很悲痛地流下了眼淚，然後,華新就醒了。那時候天已大亮，華新看見於蘭正在燒飯，華新就很感動，也很慚愧，自覺平時對老婆有些不夠意思，尤其是自己性子急，愛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愛動手打人。華新想，人生太短暫了，今天的夢就是明天的現實，我真該善待於蘭才是。

於是從這一天起，華新果然就變得温柔起來了。人也勤快了。疊被子，擦地板，洗衣服，買菜，並且還在傍晚帶媳婦於蘭出去散步。

於蘭很感動。整個晚上，於蘭也表現得格外温柔，於蘭温情脈脈地對華新説：華新，我覺得我們又回到了戀愛時光，你要永遠這樣待我，好嗎?

華新點點頭，像表決心似的對於蘭説：你放心，我一定讓你的感覺永遠良好。

但事情卻沒那麼簡單，僅過了兩天，於蘭就有點受用不起了。這一天的傍晚，華新和沉默的於蘭從林子裏散步出來時，於蘭終於陰沉着臉開口了：你在外面肯定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華新聽了就哈哈地笑，心裏還多少有些得意，華新説：那你就把我看緊點兒吧，別讓人把我挖走了。於蘭卻是真的生氣，一甩手，便獨自怏怏向前去了，看也不看華新一眼。華新見於蘭真的生氣了，便趕緊上來解釋，奇怪的是，在於蘭的憤怒裏，連華新自己都感到，他的解釋顯得既蒼白又可笑，華新就想這是怎麼回事呢?

次日清晨，於蘭破例沒有起來燒飯，燒飯的是華新。於蘭像往日的華新那樣，直到飯好了才慢騰騰地起牀，華新見了，張了張嘴，想説啥，但到底沒説。

晚上，華新下班到家時，於蘭已先自到了家。華新驚喜地看到，於蘭不僅做好了飯，並且飯菜的質量也比往日高出不少，於是就餐時的氣氛就格外温馨--在製造氣氛方面，於蘭確實是高手。

飯吃到中間，於蘭開口了，於蘭説，華，你在外面到底做了啥事兒?只要你講出來就行了，我不怪你，再説了，我還能飛了不成?主要是看你的認識了。

華新放下筷子，説：又來了不是?我幹啥，我能幹啥?就我這個長相，送給別人，人家還未必肯要呢。

華新説着就有些動情，話講得便有些肉麻。華新説：於蘭，這一輩子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氣，人啊，活一世圖個啥，--老婆孩子熱炕頭兒。可是我呢，我罵你，我還打你，你説，我還是個人嗎?

華新説：一個人能活多少歲?一百歲?一百歲也不過是一眨眼的事呀，再説了，就我這個熊樣兒，能活到一百歲嗎?所似嘛，活着就該珍惜時間，儘可能地多給對方一點愛，死了，也能給人家留點想頭兒，對吧?

於蘭感動地説：華新，我真的相信你了，你肯定在外面沒有胡來，只是……咋説呢，我覺得我有些像個孩子，面前一下子擺了很多好吃的，就不知道咋辦了。

於蘭説：華新，你以後還得這樣對待我，不過，也別嚇着我，不瞞你説，人家心裏還隱藏着一樁心病呢。

啥心病?華新問。

於蘭説：還不是瞎猜疑四，除了懷疑你在外面亂來，心裏還嘀咕着，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

華新聽了，就楞在那裏。楞了半天，點點頭，説：這樣吧，我以後把尺寸把握好一點兒就是了。

以後，華新就不再起牀做飯了，地也不擦了，被子也不疊了。下班回到家，便神仙一樣地朝沙發上一靠，嘴裏問：拖鞋呢，跑哪兒去了?

這兒呢!於蘭就顛兒顛兒地從廚房裏出來，將拖鞋放到華新的腳前。

日子在不經意裏又回到了從前。

※本文作者：尚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