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首頁 國學 語言 詩詞 名言警句 對聯 雜談
當前位置:學問齋 > 散文 > 愛情散文

愛情散文:我只認定你今生

欄目: 愛情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3W

她清楚地記得那天是星期一,日期是六月的二十九號,更具體的時間是在清晨下了早自習。她和學姐從老家返校回來,就在她們走在進女生宿舍樓的鐵門的當口,她隱約聽見背後有人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愛情散文:我只認定你今生

那個喊她的聲音很輕微,以致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因為當她回頭望時,並沒有見到那個喊自己的人。而和她走在一起的學姐根本就沒聽見。但是,就在距離鐵門不遠處的一間男宿舍門口,她看見好幾個站在那兒的男生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這裏,並且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轉身她就把這事忘了。六月二十九號,距離那年七月七的大學聯考還剩不到十天的時間。可是就在當天晚上,她收到了有人通過班上同學轉交給她的一封信。她感到很搞笑,都沒幾天大學聯考了,還有男生給自己寫情書。她實在不能認同那是正規意義上的書信。一個重點高中的學生,居然信紙都捨不得花錢買,三張摺疊成硬塊的也許用來打數學草稿的白紙,並不怎麼漂亮的圓珠筆字跡,寫着就像小男生追求小女生時勉強能讓人讀懂的的幼稚的言語——信中那個署名“智”的男生説為清晨當眾喊她的名字表示抱歉,然後説了些她看後即忘了內容的話。只記得有一句是希望能跟她交個朋友。

在那所重點高中的三年間,她聽到過好多回,不知是哪個班的哪些男生,曾遠遠的當眾喊過自己的名字。有時是在剛出女宿舍樓的對面男生宿舍樓的某個窗口,那一聲聲切切的呼喊讓她想起老家子規的啼鳴;有時則是在走向教學樓時,那些課間時分有事沒事喜歡趴在走廊護欄邊的男生,像起鬨似的用她的名字一聲一聲競賽着嗓音。就在幾天前,那個國中就認識但沒打過交道的同鄉許文,站在二樓廊道口,喊聲似乎特別大,直至她從樓梯口上去時,他還在肆無忌憚地朝她喊她的名字。她抿着脣不動聲色,忽然疾步向二樓衝了上去。那個男生嚇得趕忙逃之夭夭。

她在心裏為這些男生感到可笑。但大多數時候,她並不惱恨那些不知名也無從去認識的男生。某種程度上,他們只為着填充她的某種虛榮而存在。

她並不知情這個署名“智”的男生就是通過和他同宿舍的許文認識自己的。而且在次日晚自習時,這個名叫“智”的傢伙居然找到她教室門口來了。

晚自習時,外面有男生來文科班找其他女生,許多人都會竊竊私語一番;但是若有男生來找她,班上其他同學最多隻是彼此會意地點點頭。——這個發現是她的一位同學許多年後偶遇時告訴她的。她猜想如此,或許只是因為自己在班上比其他女生略顯得文靜些。而晚自習她多般僅只是出現在教室門外的走廊上。她外表文靜,但內心高傲,即便偌大的一所重點高中,能讓她真正看上眼的男生亦微乎其微。學習成績優秀是首要的;人品好是必須的。當然,最後一點,那個人肯定不能長得太寒磣。

換在以往,她或許不會理會那個寫了那樣一封所謂情書的傢伙。但也許,應了那所學校某些過來同學説過的話,即將參加大學聯考的學生某些思想波動總是特別大。她倒是想看看是一個什麼樣的傢伙,臨到這樣的節骨點還來玩這樣不着調的遊戲。

於是,她走到教室外的廊道上來。藉着教室裏折射出來的燈光,她看見那個僅比自己高了那麼一丁點的傢伙。也難怪,這所學校,除了幾個報考體校的,大都是些個頭不高的男生。

她看着他一副拘謹得甚至有些木訥的表情,然後因為緊張顯得有些期期艾艾地語調説着向自己道歉的話,心裏暗自發笑。一開始她還直覺信上的那個人有點痞氣,這會的面見卻讓她感到十分驚訝:這麼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靦腆男生哪來的勇氣找上自己?

之後的幾天這個男生每天來找她去校外吃午飯。開始幾次她都邀上女友。他每次都不停的給自己夾菜。並且每次他都要點上一盤清炒苦瓜。他説凡事都要先苦而後甜。她好像就是從那時開始慢慢學會了吃苦瓜。好像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一位女友在飯桌上發現了他是個左手夾菜的左撇子。她直覺這個男生對自己好像帶點真格的。女友笑道,別管他,反正沒幾天大學聯考了,大學聯考一結束,大家就都散了。

為期三天的緊張大學聯考很快結束。他找到她,陪她一起估分填報志願。他的估分上了重點本科分數線,而她卻只有等着名落孫山。在那所以理科見長的重點高中,她聽過太多那樣的例子,不管女生多漂亮,一待大學聯考結束,金榜題名的男生很快就會把相戀的女孩給甩了。這樣的情形,於大多想要跳出農門的學子來説,是太正常不過的事。

而況,她和他之間,什麼都不是。她從認識他到上交完志願表離校總共加在一起也不過十天左右的時間。

他對她説,他對她是真心的,不管她有沒有考上。時間會見證一切。他還補充説,他認識她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在這個學期開學時就知道她了。他看見她,就覺得她是他要找的人。

她在心裏只是笑。也不過早半年認識她麼。半年算得了什麼,一見鍾情又算得了什麼。對她一見鍾情的他不會是第一個,她自信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而況,她並不認為自己會愛他。只不過,她對他的未來大學生的敬服和他看上去的為人忠厚,讓她願意與他用友誼的方式交往下去。

在上交完志願表離校之前的頭一晚,因為她的拒絕,他為她輾轉了一個晚上。次日她在只剩下他一人在的宿舍見到他時,不禁驚住了:滿地都是吸剩的煙頭,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在大學聯考完後才買的新襯衫後背滿是因失眠輾轉而留下的褶皺。

後來,他告訴她説,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失眠。他同宿舍的男生察覺那麼幾天時間他就真對她動了點真情,都感到吃驚——平常,他在學校裏就是個只知道每晚宿舍熄燈後點起蠟燭繼續用功,每天清晨五點準時就起牀苦啃書本的優秀學生。那個叫許文的男生,甚至勸了他好幾回,説那個女孩被很多男生追過,根本不值得他用心去愛。

她聽到這些,想起許文那次在廊道上那樣恣意地喊自己的名字,是否他也被算入追求自己的行列?——而實際在三年高中並沒有多少男生真正追她;即便真有,難道那是一種屬於她的錯嗎?

也許是因為他沒有聽從勸告,一直和她保持聯繫,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大學聯考後到至今,那個許文再也沒有和他有過聯繫。

他和她於是在不同的兩地進行着書信往來。他的確是個不太懂風情的男生,每封信都用一種在她看來乾巴巴的語氣敍述着自己在學校日常生活的瑣碎,另就是告訴她如何掌握各科的學習方法。

但她漸漸地還是習慣了生命中的另一個地方有他,習慣了有這個人對她學習的鼓勵和慰藉——在大學聯考失利的那年這於她是重要的。她對他的感情就這樣一直不温不火地進行着,她的有限的青春,每天莫不是都充滿了他的氣息。她不知道這是否是愛。她希望是,那樣她就不會覺得對他有所虧欠。但她時常會在內心裏產生矛盾與懷疑。她的骨子裏是嚮往浪漫的,她想要那種天崩地裂的熱烈愛情。但顯然,那個不會甜言蜜語的男生不能讓他產生那種感覺。他在她的心裏更像是一位親人。

她對愛情感到迷茫。這種迷茫一直困擾着她,讓她疲倦不堪。在他進入大四的那年,一個晚上,她陪他走在一個幽靜的巷子裏,然後,她向他提出分手。他緘默了幾秒鐘。那幾秒鐘與他們交往了那幾年的光陰一樣漫長。過了一會,她聽到身邊的他像狼嚎般的一聲劃破夜空的淒厲喊叫。因為他的這聲嚎叫,巷子對面的樓棟某户窗子在被想看究竟的人瞬間打開,敞着的窗子裏投射過來的一束光正巧映照在他的臉上。她瞥見那張變得慘白的臉滿是扭曲與絕望。

她嚇住了。她為自己説出的話立刻感到了後悔。她不忍給他帶來痛苦。他原本是個心思單純的男生,但那幾年的交往中,她的多愁善感讓他背盡了重負。

那幾個月他的身體明顯消瘦了下來。而她的像飄蓬一樣的心仍四處搖擺,找不到歸宿。她的理性告訴自己愛情本就是一個遙遠而虛無的童話,若迴歸到生活和婚姻的實質中來,眼前這個人,也許是最好的歸宿。而這麼多年對他的習慣與依賴,他也只能是唯一的歸宿。

她將放逐的心漸漸收回來。他也安安心心熬到大學畢業。之後,他跟省外一家大型集團公司簽訂了合同。他去過那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後,回來問她以後是否喜歡去那裏。她沒能直接回答他。她只是不想自己的決斷左右他的發展,那時候大學出來找份好工作已屬不易。他沒見她做出果斷的回答,有點慌,重新在當地的縣城找過了單位。然而他的檔案已調往外省。他心急火燎地隻身趕赴外省那家集團公司。他請求人事局歸還自己檔案的時候,看見同年畢業的一名大學生在其父親的陪同下唯唯諾諾着想進那個單位。

事情還算順利,他只賠付了三百元的違約金。然後,他身上的錢只夠買一張次日回城的火車票。當晚他就在火車站的廣場上睡了一晚。次日下火車後他已身無分文。他步行到她上班的地點,跟她要了一塊錢坐車回住所。

他害怕失去她,剛參加工作就想跟她結婚。可她不想那麼快結婚。她感覺自己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勸説了好幾回等她終於鬆口,然後一個人跑去民政局好幾趟辦理兩人結婚證。她只去了一趟,那是最後的手續,須她過去按下一個手印。

她按下手印的時候,心想着,以後是風是雨,是顛沛是流離,命運都只交付給這個人了。

他看着她按下的手印,將他的手印蓋在她的手印上。

他們終於正式過起了俗世中的柴米油鹽的日子。吵吵鬧鬧,又和好如初。但他終歸是個有上進心的人。他努力要讓她過上舒適幸福的日子。他很快成了親戚朋友眼中的成功人士,一個事業家庭兩兼顧的楷模。他像呵護一朵瓶中花一樣慣着她,不願讓她到外面受委屈。她被他寵成了個任性的孩子,那顆不安分的心時常像飄蓬一樣旁馳博騖。她的腦海裏時常裝滿着各種關於遠方的浪漫幻想。但她想到一起同行的,最後還是這個人。這個和自己吵吵鬧鬧無數回卻註定這輩子無法再分開的人。

周邊的同事朋友都喊他為帥哥;而她,就是敲下這些文字的我。

※本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