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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南方?北方?

欄目: 優美散文 / 發佈於: / 人氣:3.06W
故鄉,南方?北方?

每個人都有故鄉情結,這在古今中外的著作就可見一斑,古有李白的詩《靜夜思》:牀頭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今有餘光中的詩《鄉愁》,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裏頭/而現在鄉愁是一彎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這些詩都引起人們的強烈共鳴,經年來傳唱不衰。對於那些異鄉的遊子來説,故鄉的一摶土、一片葉都是親的,故鄉的月也是格外的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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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歲便隨父母離開故鄉,從依山傍水的盆地來到這北方小城。記得來後就被送進託兒所,一週才接一次,我説着家鄉話,老師和小朋友們都聽不懂,孤寂可想而知。過了許久,我自己其實已經會説普通話了,得由於生性靦腆,一直不好意思説,有一天鼓足勇氣説了,老師很驚訝地説:你這不是會説嘛。父親在一所國小教書,同事趙老師是個熱情開朗的黑胖女人,她們家離學校很近,説了好幾次要我們去她家吃飯,有一次我們真去了,到了那裏卻很不自然,因為人家根本沒準備什麼吃的。她聽我們説蒸雞蛋羹好吃,就自作主張打了10個雞蛋用一個小碗蒸,蒸出一碗結結實實東西,沒人吃只有倒掉。後來才曉得北方人説讓你吃飯只是客氣並不是真的,不象南方人,你不去吃她是真的會生氣的。印象最深的就是趙老師愛説的口頭語“沒事兒”,這個帶着兒話音的詞讓我們好笑了許久。還有本地的方言,把幹什麼叫幹嘛(發音:妹)兒啊,聽着好土氣。我想這就象北方人不理解南方人為什麼把鞋子叫成孩子,把幹什麼説成作啥子一樣。在北方生活久了,在家裏也開始説起了普通話,只象徵性地保留了一句鄉音,就是媽媽爸爸這兩個詞,後來乾脆連這兩個詞也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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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來時租住在附近的村裏,房東住北房,我們住偏房。冬天家裏的水桶裏的水都結了冰,一家人凍得哆哆嗦嗦,到房東家一看,人家暖暖和和地,才發現原來人家門上掛着棉門簾,窗户上糊着塑料布,我們家窗户、門還保留着南方人大敞開的習慣,不冷才怪。媽媽蒸的饅頭都又小又黃,房東家的卻又大又白,偶爾吃一次房東家的饅頭真是享受。不過也只限於饅頭,説起吃來,南方人可比北方人精通得多。那時候因為北方人不認團魚,所以價錢很便宜,一隻只要一兩元錢,父親買回來放在桶中,晚上睡覺時聽得見它在裏面扒桶壁的聲音,清蒸後鮮美的味道讓人難以忘懷。這裏的人不但不敢吃團魚,且連吃雞都要宰去頭頸和爪的,還有萵筍,不知道怎麼吃,絲瓜不知道要削皮。。。。。。做飯只求熟不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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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這個小城剛建市不久,到處是大片的野地、麥田、水窪,東西、南北各有一條象樣的街,上學要穿越好幾處麥田、一個大水溝及無數的土坡,這便成了我們遊戲的場所。過草從,便脱下外衣撲打各色蝴蝶;過水窪,便拿小瓶撈蝌蚪、小魚,冬天水坑裏結着厚厚的冰,天然的冰場讓我們興奮不已,不怕摔跤,那只是為我們增加一次笑料而已;過麥田便吃麥粒,一股清香的味道溢滿嘴間,咀嚼良久後企圖吹出泡泡來,但一次也未成功;過菜園,便吃西紅柿和茄子,熟了的農民們早已摘走,所以我們吃的大都是未成熟的青西紅柿,茄子吃的滿嘴滿舌的紫色,雖覺難吃,但看小夥伴大口大口吃的那麼香,便也競相模仿。直至長大後問其中的小夥伴,她們卻説當時也覺得難吃,但看別人都吃所以也就強嚥。想想人的從眾心理多麼嚴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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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曾隨父母兩次探鄉,一次是七八歲時,一次是十二、三歲,對故鄉的山山水水、故鄉的鄉音總是留連不已。今年,當我在二十年後再次回鄉,感覺卻有了不同。當我的普通話與鄉音格格不入時,當我試圖融入家鄉,卻發現自己説不完整一句鄉音時,當我一方面感受着濃烈的鄉情、親情,一方面又思念北方的愛人和女兒時,我才發現,自己一直不承認自己是個北方人,一直不承認的這座小城已成為我的第二故鄉,這裏有我兒時的歡樂、少女時代的憧憬,還有自己悉心經營的小家,也許這坐城市沒有美麗的山水,只有一望無際的平原,只有狂風怒卷的黃沙,經濟也還不發達,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離開這裏,也許也會將它思念,一如我的南方故鄉。
※本文作者:一葉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