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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六 起屠維作噩閏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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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六 起屠維作噩閏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宋紀一百六 ∷起屠維作噩閏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建炎三年金天會七年

  閏八月,丁丑朔,詔曰:“敵人迫逐,未有寧息之期。朕若定居建康,不復移蹕,與夫右趨鄂、嶽,左駐吳、越,山川形勢,地利人情,孰安孰否,孰利孰害?三省可示行在職事、管兵官,條具以聞。”

  始,張浚建武昌之議,呂頤浩是之,有成説矣。浚行未幾,江、浙士大夫搖動,頤浩遂變初議。是日,詔隨駕百官及諸統制赴都堂,至晚,封進入,大率皆言:“鄂、嶽道遠,饋餉難繼,又慮上駕一動,則江北羣盜乘虛過江,東南非我有矣。”翼日,輔臣入對,上猶未觀,謂頤浩曰:“但恐封事中趣向不一。昔真宗澶淵之役,陳堯叟蜀人,則欲幸蜀,王欽若南人,則欲幸金陵,惟寇準決策親征。人臣若不以家謀,專為國計,則無不安利矣。”然卒定東行之策。

  戊寅,徽猷閣待制、知廬州胡舜陟知健康府,充沿江都制置使,集英殿修撰王羲叔副之。

  先是舜陟言:“欲專治軍旅,前迎大敵,以謀與戰,仰護行在。”王綯曰:“舜陟語甚壯,似可託以方面。”上曰:“言未可信,須在行事。”會兵部侍郎、沿江措置使陳彥文引疾,罷為龍圖閣直學士,在外宮觀,乃卒用之。自軍興後,淮西八郡,羣盜攻蹂無全城;舜陟守廬二年,安堵如故,由是廬人德之。

  丁亥,輔逵攻漣水軍南寨,大掠之,殺漣水軍使、朝請大夫郝璘,丞、修職郎吳深,遂以其眾降於淮南招撫使王侄。先是太學博士孟健,自海州率民兵數千勤王,至漣水軍南寨,因留焉。逵攻之數月,及陷,健與其家皆死。後贈璘等官,錄其家有差。

  是日,帝召諸將,問以移蹕之地。御前右軍都統制張俊,御營都統制辛企宗,勸帝自鄂、嶽幸長沙。左軍都統制韓世忠後至,曰:“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帝乃帝內侍押三人赴都堂議。帝聞俊等退避之説,殊怫然,至晚不食。戊子,呂頤浩等人奏,帝謂曰:“俊、企宗不敢戰,故欲避於湖南。朕以為金人所恃者騎眾耳,漸西水鄉,騎雖眾,不得騁也。且人心一搖,雖至川、廣,恐所至皆敵國爾。”頤浩曰:“金人之謀,以陛下所至為邊面。今當且戰且避,但奉陛下於萬全之地。臣頤浩留常、潤死守。”帝曰:“朕左右豈可無宰相?”周望曰:“臣觀翟興、李彥仙輩,以潰卒羣盜,猶能與金兵對壘,拒守陝、洛。臣等備位宰執,若不能死戰以守,異日何顏見彥仙輩!臣實恥之。”帝曰:“張守入對,言不如留杜充建康,不可過江。”頤浩曰:“臣與王綯、周望、韓世忠議,本自如此。”帝又欲令世忠守鎮江府,劉光世守太平及池州,頤浩等以為然,防淮之議遂格。

  己丑,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呂頤浩進左僕射,同知樞密院事杜充守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御營使。充既升秩,自言中風,在告。上知其不滿,且以允久司留鑰,天下屬望,將授以兵柄,故越次用之。制下四月,充即起視事。

  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濟面府宮儀屯盤石河,數與金人戰,勝負略相當。金人患之,乃宣言:“宮太尉馬軍五不能當我之一,然步軍絕勝。”儀聞之,以為然。金人屯密州北二十里,時出兵而南,儀御之。敵佯若不勝而退,儀易之;敵伺知懈,至是引兵攻儀,馬步俱進,方戰,馬軍少卻,既而分為兩翼,直攻中軍,儀猶不知,眾遂大潰。儀與京東經略安撫制置使劉洪道奔九仙山,金人又逼之,洪道以餘兵二千奔海州,李逵、吳順乃以密州降金。洪道過楚州,為郭中威所敗,遂至真州。詔儀即真州屯駐。

  淮東副總管靳賽,以所部詣御營副使劉光世降,光世因以為將,就統其軍。

  庚寅,起居郎胡寅上疏曰:“世為陛下畫七策為中興之術:其一曰罷和議而修戰略。蓋和之所以可講者,兩地用兵,勢力相敵,利害相當故也,非強弱盛衰不相侔所能成也。而其議則出於耿南仲,南仲依李邦彥,諧謔小人,不知遠濾,分明植黨,必欲自勝。主戰伐者,李綱、种師道兩人而已。機會一去,國論紛然,中制河東之師,必使陷沒,以伸和議之必信。二帝遠去,宗族盡徙,中原塗炭,至今益甚。使其可和,則淵聖執德不回,馴致禍敗,而陛下卑詞厚禮,避地稱臣,宜其少緩師矣,何乃累年尚無效耶?若以為強弱絕不相侔,則自古徒步奮臂,無尺寸之地而爭帝王之圖者,彼何人哉!伏望陛下明照利害之原,罷絕和議,刻意講武,以使命之幣為養兵之費,此乃晉惠公徵繕立圉之策,漢高祖迎太公、呂后之謀,斷而行之,庶幾敵國知我有含怒必鬥之志,沙漠之駕,或有還期。不然,則僻處東南,萬事不競,納賂則孰富於京室?納質則孰重於二帝?飾子女則孰多於中原之佳麗?遣大臣則孰加於汴京之宰輔?如此計出萬全,而強敵之來日甚一日,陛下可以深長思矣。其二曰置行台以區別緩急之務。或建康,或南昌,或江陵,審擇一處以安太后、六宮、百司,以耆哲諳練大臣總枱,從事郎吏而下,不輕移易,其虛名無實,徒費國用之所,一切省罷。陛下奉廟社之主,提兵按行,廣治軍旅,周旋彼此,不為定居,惟侍從臣寮、帥臣監司、要害守牧,以時進退其賢不肖功罪之著明者。而饋餉之權,自宜專責宰相,如漢委蕭何以關中,唐委劉晏以東南;經制得人,加以歲月,量入為出,何患無財!所謂宰相之任,代天理物,扶顛持危,其責甚重,非特早朝晚見,坐政事堂,弊弊然於文具無益之末,移那闕次以處親舊,濟其私慾而已也。其三曰務實效而去虛文。大亂之後,風俗靡然,丕變之者,則在陛下。夫將帥之材,智必能謀,勇必能戰。庸奴下材,本無智勇,見敵輒潰,無異於賊,賜予過度,官職逾涯,將以收其心,適足致其慢者,任將之虛文也。分屯所在,無所別擇,一切安養姑息之,惟恐一夫變色,教習擊刺,有如聚戲,紀律蕩然,雖其將帥不敢自保者,治軍之虛文也。詔音出於上,虐吏沮於下,誑以出力自保,則調發其丁夫;誘以犒設贍軍,則厚裒其錢穀。弓材弩料、竹箭皮革,干涉軍需之具,日日徵求,因緣奸弊,乃復蠲其租税,載之赦令,實不能免,苟以欺之者,愛民之虛文也。望陛下留意實效,勿愛虛文。其四曰大起天下之兵。今宿衞單弱,國威銷挫,乞早勾發京師衞士赴行在,又降等杖於兩浙、福建、江東、西、湖、南、北、四川、二廣,抽揀禁軍,貢發充御營正兵,厚其月廩,精加訓閲,陛下自將之。天子之軍既強,則中國之變自弭。其五曰定根本。自古圖王霸之業者,必定根本之地。建康固是六朝舊邦,但陛下之責,與晉元不同。陛下父兄在敵中無恙,其聞陛下登寶位也。必旦夕南望曰:‘吾有子弟為中國帝王,吾之歸庶有日矣!’而獻謀者乃欲導陛下南狩,別求建都之所,遂無復國之心。況今河北、河東之民,久知朝廷不復顧惜;而山東、京西、淮甸,猶冀陛下未忍遽棄。若更遲延歲月,則為敵國者,所至皆然矣。臣願陛下先命呂頤浩、杜充分部諸將過江,廣斥堠,治盜賊,自以精兵二三萬為輿衞,於穩密州郡速置營屋,以安存其老弱;陛下提兵渡江而北,遣使巡問父老,撫綏梃刃之餘民。至於荊、襄,規模措置,為根本之地,猶漢高之於關中,光武之於河內。況巡歷往來,征伐四出,而所固守必爭而勿失者,以荊、襄為重。陛下春秋方富,非如昔人白首舉事,誠能堅忍聳厲,坐薪嘗膽,悠久為之而不能濟,陛下聰明洞照,必不謂然。其六曰選宗室之賢才者封建任使之。陛下之族,北轅者眾矣,所幸免者幾何?黃潛善、鄭瑴小人之見,為陛下以支子入繼,又不緣傳付之命,恐肺腑之間,不無非望之冀,必曾進言恫疑虛喝,恐動宸心。故自南都以至維揚,誅竄之形,疑忌之意,相尋繼見,雖其罪戾或自貽戚,然亦恐未必盡出於治親齊家之美意。宜漸為茅土之制,星羅棋列,以慰祖宗在天之靈,以續國家如線之緒,使仇敵知趙氏之居中國者尚如此其眾,既失而復得者,非特陛下一人而已,則其橫心逆謀,庶其少息。其七曰存紀綱以立國體。今萬物之原,本於陛下,苟力行孝弟,則天下忠順者來矣;好賢遠佞,則天下名節者出矣;賞清白,則貪污者屏矣;崇行義,則奔競者息矣;旌能實,則謬誕者懲矣;貴忠厚,則殘刻者遠矣。苟反此道,則頹波日慢,必至於糜爛而後已。至於文詞之麗,言語之工,倒置是非,移易黑白,誠不宜任以為浮薄之勸也。靖康二年,著作郎顏博文佞諛張邦昌,則曰‘非湯、武之干戈,同堯、舜之禪讓’;及為邦昌作請罪表,則曰‘仲尼從佛肹之召,本為興周,紀信乘漢王之車,固將誑楚’;博文,近世所謂能文之士也,其操術反覆如此。故廉恥道消,四維大壞,則社稷隨之,陛下有何利焉!古人稱中興之治者,曰撥亂世反之正,今日之事,反正而興之在陛下,其遂凌遲不振,亦在陛下!”

  疏入,品頤浩惡其切直,罷之。

  辛卯,命尚書右僕射杜充兼江、淮宣撫使,領行營之眾十餘萬守建康,留中書印付充,統制官王民、顏孝恭、孟涓、劉經、魯珏、殿前副都指揮使郭仲荀皆隸之,又以御前前軍統制王侄為之援。御前左國都統制韓世忠為浙西制置使,守鎮江府;太尉、御營副使劉光世為江東宣撫使,守太平及池州,光世仍受充節制。御營使司都統制辛企宗守吳江縣,御營後軍統制陳思恭守福山口,統制官王瓊守常州。時仲荀雖已離京師,猶未至也。

  壬寅,帝如浙西。

  初,太白犯前星次,逼明堂才一舍,帝心甚懼。至是稍北,復歸黃道,帝語宰執曰:“天之愛君,猶父之於子,見其過告戒之,及其改則益愛之。”王綯曰:“今夜必益遠。”既而果然。

  是日,帝發建康,遣户部侍郎葉份先按視頓涕。御前右軍都統制張俊、御營使司都統制辛企宗從上行。

  時劉光世、韓世忠各持重兵,畏杜充嚴峻,論説紛紜。光世又上書言受杜充節制有不可者六,帝怒,趣令過江,且詔毋令光世入殿門。光世皇恐受命,帝喜,賜以銀合湯藥。

  光世得楊惟忠所失空頭黃敕,即以便宜復郴州編管人王德武略大夫、閤門宣贊舍人,充前軍統制,德行至潭州而還。

  先是邵青以舟師擾楚、泗間,後受江東帥司招安,充因以青為平江措置司水軍統制。時江、浙人皆倚充為重,而充日事誅殺,殊無制御之方,識者為寒心焉。

  甲辰,帝次鎮江府。

  乙巳,宣撫處置使張浚自建康至襄陽,留二十日,召帥守監司,令預儲蓄以待帝西行。

  浚方搜攬豪傑以為用,以涇州防禦使、新除御營使司提舉一行事務曲端在陝西,屢與敵角,欲仗其威聲,承製拜端威武大將軍、宣州觀察使,充本司都統制。登壇,將士歡聲雷動。端退,謂人曰:“使劉平子在,端安敢居此!”平子,濮陽劉銓也,靖康末,以知懷德軍死事。

  劉豫遣人説東京副留守上官悟,令降於金,悟斬其使;豫乃賂悟之左右喬思恭、宋頤與之同説,悟復斬之。

  九月,丙午朔,日有食之。故事,日食不視朝。呂頤浩言:“今車駕巡幸,事務至繁。”乃以晚朝進呈公事。

  是日,帝至登雲門外閲水軍。時諜報金人破登、萊、密州,且於梁山泊造舟,恐由海道以窺江、浙。初,命杜充居建康護諸將,至是輔臣言:“建康至杭州千里,至明、越又數百里,緩急稟命,恐失事機,請以左軍都統制韓世忠充兩浙、江、淮守禦使,自鎮江至蘇、常界,圌山、福山諸要害處,悉以隸之。”帝曰:“未可。此曹少能深識義理,若權勢稍盛,將來必與社充爭衡,止令兼圌山足矣。”

  己酉,帝次常州;庚戌,次無錫縣。周望言:“昨晚望天象,牛宿光明,正在東南。敵騎不渡江,第恐擾關陝、襄、鄧,為五路災爾。”帝曰:“大率皆本《晉·天文志》。本朝自祖宗禁星緯之學,故自太史外,世罕知者。金人不禁,其人往往習知之。”

  辛亥,帝次平江府。

  壬子,金人降單州,取興仁府,遂破南京。守臣直徽猷閣凌唐佐為所執,金人因而用之。

  癸丑,端明殿學士、籤書樞密院事周望充兩浙、荊、湖等路宣撫使。

  時尚書左僕射呂頤浩,請自留平江督諸將拒戰,而命望駐兵鄂渚以控上流。既而帝以頤浩不可去行在,乃以望為兩浙宣撫使,總兵守平江府。

  詔江東宣撫使劉光世移屯江州。時隆祐皇太后在南昌,議者以為自蘄、黃渡江,陸行二百餘裏可至。帝憂之,遂命光世自姑孰移軍,以為南昌屏蔽。

  丙辰,迪功郎張邵為奉議郎、直龍圖閣、假禮部尚書,充大金軍前通問使;起復武翼郎楊憲為武義大夫,副之。

  時將復遣使入金,邵以上書得見,因請行。邵自楚渡淮,則逢金軍,遂見左監軍完顏昌於昌邑,前御史中丞秦檜在焉。知萊州吳鉌者,宣和間為太學生,與邵善,昌使與邵飲酒,鉌頗有德色。初,邵之至軍也,昌責邵禮拜,邵不從,昌怒,使人拘入昌邑。久之,憲與其從者謀欲共殺監己者,脱身來歸;事泄,金人執憲,鞭之,與其徒囚祚山寨土牢,邵以不同謀得免。

  高麗請入貢,詔不許。給事中兼直學士院汪藻草詔,略曰:“壞晉館以納車,庶無後悔;閉玉關而謝質,匪用前規。”帝大善之,以為得體。

  金人攻沂州,守臣以城降。

  壬申,耿靜言:“太微垣在午,推步今歲熒惑躔次方在己未,應至太微垣。”帝曰:“此人不深知。朕夜以星圖仰張殿中,四更親起,見其已至,昨夜已退二度半。”呂頤浩曰:“宋景出人君之言三而熒惑退舍,或者疑焉。陛下寅畏,天應之速如此,信傳記之非虛也。”

  甲戌,金陝西都統洛索大合兵渡渭,攻長安。是日,經略使郭炎遁去。

  是秋,金元帥府複試遼國及兩河學人於蔚州;遼人試詞賦,河北人試經義。始用契丹三歲之制,初鄉薦,次府解,次省試,乃曰及第。時有士人不願赴者,州縣必根刷遣之。雲中路察判張孝純主文,得趙洞、孫九鼎諸人。九鼎,忻州人也,宣和間嘗遊太學,入金五年始登第。

  金詔樞密院分河間、真定為河北東、西路,平陽、太原府為河東南、北路。去中山、慶源、隆德、信德、河中府名,復舊州名。去慶成軍名,復舊縣名。改安肅軍為徐州,廣信軍為遂州,威勝軍為沁州,順安軍為安州,永寧軍為寧州,升樂壽縣為樂壽州,降北平軍為永平縣。

  青州觀察使李邈,留金三年,金欲以邈知滄州,笑而不答。及髡髮令下,邈憤詆之,金人以撾擊其口流血,復吮血噀之。翼日,自祝髮為浮屠,金人大怒,命擊殺之。邈將死,顏色不變,謂行刑者曰:“願容我辭南朝皇帝。”拜訖,南向端坐就戮,燕山之人皆為流涕。邈,清江人,家世業儒,其母,曾鞏女兄弟也。後秦檜還,言其忠,贈昭化軍節度使,諡忠壯。

  初,宣武卒閻進,從朱弁出使,至是逃歸,為邏者所獲,西京留守高慶義而釋之。進逃遁至三,乃見殺,進南向受刃而斃。保義郎李舟者,被拘,髡其首,舟憤懣,一夕死。

  冬,十月,戊寅,帝發平江府。自渡江以來,駕後諸軍多乘勢為亂,至是詔駕後諸軍先發,獨以禁衞諸班扈蹕,由是平江得安。

  癸未,帝至臨安府。

  丙戌,執政登御舟奏事,呂頤浩曰:“陛下邇來聖容清癯,恐以艱難,聖慮焦勞所致。然願以宗廟社稷付託之重,少寬聖抱以圖中興。”帝曰:“朕嘗夜觀天象,見熒惑星次稍差,食素已二十餘日,須俟復行軌道,當復常膳。”

  辛卯,李成陷滁州。

  先是李成攻琅琊山寨,知滁州、中奉大夫向子伋遣僧智修持書遺成通好,且犒師,成不從,攻之益急。寨中惟有澗水,不足以供數萬人之食,軍中皆食炒米,多得渴疾,於是往往越城遁。鴉觜山高而逼,城成,累土運薪,填其坳處,遂與城平。是日,賊攻城,大肆殺掠,溝澗流血,成執子伋殺之,盡取強壯以充軍。

  壬辰,帝至越州,入居州廨,百司公寓。

  戊戌,知樞密院事、宣撫處置使張浚至興元,上奏曰:“漢中實天下形勢之地,號令中原,必基於此。謹於興元積粟理財以待巡幸,願陛下早為西行之謀,前控六路之師,後據西川之粟,左通荊、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天下大計,斯可定矣。”

  浚治兵興元,欲易置陝右諸帥,乃徙端明殿學士、知熙州張深知利州,充利州路兵馬鈐轄、安撫使,而以明州觀察使劉錫代之。於是徽猷閣直學士、知成都府盧法原去利州路兵馬鈐轄,不兼利路,置帥成都。帥臣不兼利路自此始。既而趙哲帥慶,劉錡帥渭,孫渥帥秦,於是諸路帥臣悉用武人矣。錡,錫弟也。

  張浚又以武功大夫、忠州防禦使、本司前軍統制王彥為利州路兵馬鈐轄。浚初至漢中,問諸將以大舉之策,彥曰:“陝西兵將,上下之情皆未相通,若少有不利,則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兵利、閬、興、洋以固根本,若敵人來侵,則檄諸將帥互為應援以禦敵,若不捷亦未至為大失也。”時浚之幕客皆輕鋭,聞彥之言,相視而笑。彥以言不行求去,故浚因而授之。

  是日,金人破壽春府。

  時金人大起燕、雲、河朔民兵南侵,又使萬户尼楚赫、布爾喝蘇、託卜嘉、王伯隆等將女直、渤海、漢軍,以宗弼為統帥。

  初,鄧紹密既死,淮西提點刑獄、閤門宣贊舍人馬識遠代知府事。識遠不開門,司法參軍王尚功聞之,夜見識遠,説以迎降,識遠拒不可。府人藉藉言郡守有異志,識遠懼不敢出,以印授通判府事、朝散郎王攄,即自為降書,啟城迎拜。金人亦不入城,但邀識遠至軍中三日。已而以其將周企知府事,遂南行。

  修武郎宋汝為奉詔副京東轉運判官杜時亮使金請和,行至壽春,遇完顏宗弼軍,不克與時亮會,汝為獨馳入金壁,奉上國書。宗弼怒,命執之,欲加戮辱,汝為色不變,曰:“一死固不辭,然銜命出疆,願達書吐一詞,死未晚。”宗弼顧汝為不屈,遂解縛,延之坐,且問其邑里,謂左右曰:“此山東忠義士也。”以金帛酒食遺之,命引至東平見劉豫。汝為曰:“願伏劍為南朝鬼,豈忍背主,不忠於所事!”宗弼亦感歎,遂留之軍中。

  庚子,金人攻黃州,守臣直龍圖閣趙令{山成}死之。

  先是張用屯光州境內,沿淮為柵,上下百里,盡收禾稼入寨中,儲蓄甚富,光州患之。及敵聞隆祐皇太后駐南昌,欲自蘄、黃濟,乃遣精騎五百直攻其寨,用之眾數萬悉奔散,金人遂焚用積聚,徑趨黃州。敵之未至也,令{山成}以內艱去,詔移州治武昌縣,命下而令{山成}起復。前一日辰刻,敵攻黃州,守衙軍校晏興得其木笴鑿頭箭,遣軍士潘明浮江白令{山成},令{山成}視之,驚曰:“金兵也。”夜半,以官軍渡江入黃。金人治兵攻城,翼日,城破,令{山成}在西壁被執。金猶欲降之,令{山成}大罵曰:“汝輩殺害生靈,我雖死不屈。”金人飲以酒,令{山成}揮之,又衣以戰袍,令{山成}罵不絕口,遂敲殺之。兵馬都監王達、軍事判官吳源、巡檢劉卓,皆為所殺。令{山成}守黃逾再歲,羣盜李成、丁進、張遇、貴仲正之徒俱不能犯,至是卒以節死。事聞,贈徽猷閣待制,諡曰忠愍。

  辛丑,張浚承製以朝請郎、同主管川陝茶馬鹽牧公事趙開兼宣撫司隨軍轉運使,專一統領四川財賦。開言:“蜀民已困,惟榷率尚有盈餘,而貪猾認以為己私。惟不恤怨詈,斷而行之,庶救一時之急。”浚以為然,於是大變酒法。自成都始,先罷公帑,賣公給酒,即舊撲買坊場所置隔槽,聽民以米赴官自釀。每一斛,輸錢三千,頭子錢二十二,多寡不限數。明年,遂遍四路行其法。夔路舊無禁酒,開始榷之。舊四川酒課歲為錢一百四十萬緡,自是遞增至六百九十餘萬緡。

  是日,金人自黃州濟江。

  初,金人得岸下小舟,其數不多,乃毀民居為筏,以舟引之而行。集英殿修撰、荊湖沿江措置副使王羲叔,聞敵逼黃州,引舟遁去。金人遂渡江,凡三日,濟江盡絕。時江東宣撫使劉光世在江州,日與朝奉大夫韓梠置酒高會,無有知敵至者。比知之,以為蘄、黃間小盜,遣前軍統制王德拒之於興國軍,始知為金人至,遂遁。梠,粹彥子,宣和末為户部侍郎,責黃州安置。於是金人自大冶縣徑趨洪州。

  癸卯,李鄴被旨造明舉甲,每副工料之費凡八千緡有奇。帝召大將張俊、辛企宗示之曰:“是甲分毫以上,皆生民膏血,若棄擲一甲葉,是棄生民方守之膚。諸軍用之,當思愛惜。”時王綯在側,曰:“陛下愛民如此,凡百臣下,當體此意。”

  是月,盜入宿州,保義郎、權通判州事盛修己守節不屈,為所害。久之,州人為之請,遂贈武翼郎、閤門宣贊舍人,封表其墓。

  十一月,乙巳朔,金人攻廬州,守臣徽猷閣直學士、淮南西路安撫使李會以城降。

  先是王善自淮寧分軍由宿、亳而南,無駐兵之地,遂犯廬州,聞金人至,乃移屯於巢縣,既又以其眾降。金遂拘善於軍中,盡散其眾。其將祝友、張淵輩各以所部行,自是兩淮皆被善餘黨之擾矣。

  初,閤門宣贊舍人韓世清在蘄州,州人請以為兵馬鈐轄,帝許之,仍以世清兼蘄、黃、光、江州、興國軍都巡檢使。世清聞金渡江,是日,將吏會於州沼。世清有酒,即取黃衣,被兵馬鈐轄趙令晙於東廳,俾令晙即皇帝位。令晙號呼不聽,褫其黃衣。知蘄州、朝請郎甄採等共勸之,世清乃止。

  丁未,以帝至越州,命釋諸路徒以下囚,罷邠州歲貢火箸、襄陽漆器、象州藤合、揚州照子之屬。

  初,未行鈔鹽以前,兩浙民户,每丁官給蠶鹽一斗,令民輸錢一百六十六,謂之“丁鹽錢”。皇祐中,許民以絹從時價折納,謂之“丁絹”。自行鈔法後,官不給鹽,每丁增錢為三百六十,謂之“身丁錢”。大觀中,始令三丁輸絹一匹,時絹直猶賤,未有陪費。其後物價益貴,乃令民每丁輸絹一丈,綿一兩。軍興丁少,遂均科之,民甚以為患。至是聽五等下户以為半折帛、半納見錢。於是歲為絹二十四萬匹,綿百萬兩,錢二十四萬緡。

  勘會宋齊愈所犯當置於法,然已經大赦,只緣憎愛之私,致抵極刑,可追復通直郎,仍與一子恩澤。勘會責授單州團練副使、昌化軍安置李綱,罪在不赦,便不放還,緣累經恩赦,特許自便。綱行至瓊州而還。

  初,京西制置使程千秋既軍襄陽,有劇盜曹端者,自京城聚眾,擾於京西,號“曹火星”,千秋遣人招之,屯於城下。是時桑仲在唐州,盡取強壯為兵,唐州之民在桐柏者,先為董平攢集;其不屬平者,進退無所依,皆盡室歸仲。仲之眾漸盛,遂自光化軍而南;千秋亦招之,屯漢水之北。始,範瓊討李孝忠,至襄陽,留五百兵戍守,使東南第五將徐彥領之。仲故識彥,遺以刀,千秋怒其通寇。是日南至,諸將入賀,酒三行,千秋叱彥起,數其與仲通書之罪,遂斬之。仲怒,引兵犯襄陽,千秋命端出師,並檄知鄧州譚兗為援。端與仲遇於高車,急擊之,仲敗,稍引退。會兗遣騎兵策應,千秋賞其精鋭,端愠,遂率眾軍於中廬、南漳之間。仲諜知,整眾復進,至孛羅岡,與馬軍遇。岡地坡仰而有低林,非騎兵之利,鄧州兵大敗,仲進薄襄陽。千秋公安親隨兵,未嘗歷行陳,皆輕跳,欲出戰,千秋不許,至於再三,乃令戰。親隨兵無器甲,仲以馬軍數百伏路兩傍,俟其過未盡,即突出,大呼令坐,以棍杖次第敲殺之;統制官貴仲正等聞之,遁去。千秋棄城奔中廬,仲遂據襄陽。千秋密遣人説端裨將王闢使殺端,端軍多潰;惟後軍李忠寨差遠獨不散,自稱權京西南路副總管,與其待冠白巾,聲言為端報仇。千秋不可居,乃自金州入蜀。貴仲正以潰卒寇荊南,兵馬鈐轄、武功郎渠成與戰,殺之。提點刑獄公事李允文在郢,亦不能守,引所部往鄂州。於是京西列城皆為仲所據。

  戊申,金宗弼攻和州,守臣李儔以城降。

  時奉使催縱從行官屬盧伸自北逃歸,宗弼得歸朝官程暉,令攜招降書,與伸皆赴行在。

  己酉,宣撫處置使張浚,以便宜曾印錢引一百萬緡以助軍食,其後八年間,累增二千五十四萬緡。浚又置錢引務於秦州,以佐邊用。

  是日,金人破無為軍,守臣朝散大夫李知幾挈其帑藏與其民俱渡江南歸,歷陽縣丞王之道率遺民據山澤以守。之道,無為人也。

  庚戌,金人攻採石渡,知太平州郭偉率將士拒敵,敗之;翼日,又敗之。金人退,攻蕪湖,偉又敗之,金人趨馬家渡。

  壬子,隆祐皇太后退保虔州。

  前數日,江西轉運司得報,敵騎至大冶縣,未辯虛實。會江東宣撫使劉光世馳輕騎以聞,翼日,乃知敵至。滕康、劉珏共議奉太后及近上妃嬪陸行,餘皆舟行,百官從便路起發。集英殿修撰、江西安撫制置使、知洪州王子獻,棄城遁走撫州,眾推土人朝請郎李積中權州事。於是中書舍人李公彥、徽猷閣待制、權兵部侍郎李擢皆遁,司勛員外郎馮楫匿廬山佛舍,郎官以下多潛去者。既而楫貽書光世,勸以出兵掩敵,大略言:“金人深入,最兵家之忌。又進則拒山,退則背江,百無一利。而敢如此橫行者,以前無抗拒,後無襲逐,如入無人之境,故無所忌憚,非敵之能也。觀村人之強壯者尚敢與之敵,其間勝負亦或相半,豈有國家素練之兵,反不如者?但望風畏之耳,實不足畏也。太尉儻選精兵萬人,厚立賞格,自將而來洪州等處援救,開一路令歸,伏兵於前而掩之,可使匹馬不還。”光世不能用。

  丁巳,金人破六合縣,又破臨江軍,守臣中奉大夫、直祕閣吳將之遁去。將之,吳興人也。

  戊午,金人攻洪州,權知州事李積中以城降。

  賊劉忠犯蘄州,蘄、黃都巡檢使韓世清與戰,破之,忠遂轉入湖南。

  庚申,金人破真州,守臣向子忞棄城保沙上,其所攜金帛,悉為韓世忠所奪。

  辛酉,隆祐皇太后至吉州。

  壬戌,金人自馬家渡濟江。

  初,完顏宗弼既破和州,與叛將李成同攻烏江縣,尚書右僕射、江淮宣撫使杜充在建康,諜言成師老可擊,充遽遣兵,而金師已大入。充聞金且至,以其兵六萬人列戍江南岸,而閉門不出,統制官岳飛泣諫,請視師,充不從。會將官張超失守,金人遂過江,充急遣都統制陳淬率飛及劉綱等十七人將兵三萬人與戰,又命御營前軍統制王侄以所部萬三千人往援。金人攻溧水縣,尉潘振死之。

  癸亥,保寧軍承宣使、主管侍衞步軍司公事閭勍,奉迎祖宗神御至越州,詔奉安於天慶觀。

  甲子,陳淬與宗弼遇於馬家渡,凡戰十餘合,勝負略相當。侄引西兵先遁,淬孤軍力不能敵,還屯蔣山。水軍統制邵青以一舟十八人當金人於江中,舟師張青中十七矢,遂退於竹筱港,統赤心隊朝請郎劉晏所部走常州。浙西制置使韓世忠在鎮江,悉所儲之資,盡裝海舶,焚其城郭。既聞金人南渡,即引舟之江陰,知江陰軍胡紡厚待之。

  先是侄部將輔逵在東陽,被檄策應,侄與遇中途,曰:“已失渡口。”遂與逵引其軍自信州入閩,所過大擾。

  丁卯,金人攻吉州,知州事直龍圖閣楊淵棄城去。

  隆祐皇太后離吉州,至爭米市。金人遣兵追御舟,有見金人於市,乃解維夜行,質明,至太和縣。舟人耿信及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楊惟忠所領衞兵萬人皆潰,其將傅選、司全、胡友、馬琳、楊皋、趙萬、王璉、柴卞、張擬等九人,悉去為盜,乘輿服御物皆棄之,欽先孝思殿神御頗有失者。內藏庫南郎金帛,為盜所攘,計直數百萬,宮人失一百六十人。惟忠與權知三省樞密院滕康、劉珏皆竄山谷中,兵衞不滿百,從者惟中官何漸、使臣王公濟、快行張明而已。金人追至太和縣,太后乃自萬安舍舟而陸,遂幸虔州。後及潘賢妃皆以農夫肩輿,宮人死者甚眾。

  從事郎、三省樞密院幹辦官劉德老,亦為敵所殺,後官其家一人。先是康、珏為幹辦官汪若海、何大圭所間,二人不和,遂有兵火之禍。潰兵之作亂也,知永豐縣、承議郎趙訓之,尉、修職郎陳自仁為所害。後贈訓之直祕閣,自仁通直郎。

  時金分兵攻撫州,守臣王仲山以城降,金以其子權知州事,令括管內金銀赴洪州送納。及攻袁州,守臣顯謨閣侍制王仲嶷亦降。仲山,珪子;仲嶷,仲山兄也。

  金人攻六安軍,知軍事邊琪降,金人遣北軍三百人屯城中,不殺不掠。已又破建平縣。

  己巳,帝發越州,次錢清堰,夜,得杜充敗書。帝如浙西迎敵,侍御史趙鼎力諫,以為眾寡不敵,不若為退避之計。帝謂呂頤浩曰:“事迫矣,若何?”頤浩曰:“金人以騎兵取勝,今鑾輿一行,皇族、百司官吏、兵衞、家小甚眾,皆陸行山險之路,糧運不給,必致生變。兼金人既渡浙江,必分遣輕騎追襲。今若車駕乘海舟以避敵,既登海舟之後,敵騎必不能襲我;浙江地熱,敵亦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復還二浙,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正兵家之奇也。”帝沈吟久之,曰:“此事可行,卿等熟議。來日,召侍從、台諫至都堂,參議可否。”庚午,帝還越州,遂定策航海,乃移四明。頤浩奏令從官已下各從便去,帝曰:“士大夫當知義理,豈可不扈從!若如此,則朕所至,乃同寇盜耳。”於是郎官已下,或留越,或徑歸者多矣。

  辛未,金人破建康。

  初,宗弼既濟江,士馬皆集,遂鼓行逼城下。户部尚書李棁與顯謨閣直學士、沿江都制置使陳邦光具降狀,遣人即十里亭投之。宗弼喜曰:“金陵不煩攻擊,大事成矣!”

  宗弼入建康,邦光率官屬出門迎拜,通判府事、奉議郎楊邦乂不從,大書其衣曰:“寧作趙氏鬼,不為它邦臣。”既見,邦乂獨不拜。遣人誘以官,以首觸階求死,宗弼不能屈。

  居民爭出城,取蔣山路而去。金人馳騎往蔣山遮其路,約居民復回城中。

  癸酉,帝發越州。

  是日,金人攻建昌軍。

  先是金既破撫州,遣人賚檄諭降。守臣方昭,慮為軍民所脅,以印授承事郎、通判軍事晁公邁而去。未幾,公邁亦以募兵為詞而出,眾推承信郎、兵馬監押蔡延世以守。

  公邁,任城人,嘗為少府監主簿。延世,建昌人,本太學諸生。先是金人既入洪,遣十人持檄至城下,延世盡斬之。及是敵兵臨城,問十人所在,延世示之以其首。金人怒,求戰,延世擊卻之。公邁歸,延世拒不納,遂領軍事。公邁坐罷去。

  甲戌,奏議郎、通判建康府楊邦乂為金人所殺。

  前一日,金帥與李棁、陳邦光燕,樂方作,召邦乂立堂下。邦乂見棁、邦光,叱之。宗弼再引邦乂,邦乂不勝憤,遙望大罵,宗弼大怒,擊殺之,剖腹,取其心。邦乂死年四十四,初贈直祕閣,官其二子,賜田二頃。後諡忠襄。

  十二月,戊寅,徽猷閣待制、知鎮江府兼漸西安撫使胡唐老為軍賊戚方所殺。

  方勇悍善射,初為教駿卒,軍興,盜起,在九朵花行伍中,未知名。方殺其為首人,遂率眾赴建康,歸杜充,充以為準備將。建康失利,諸軍皆散,方率潰卒數千走金壇縣。時鎮江無兵,獨倚浙西制置使韓世忠軍為重。世忠既去,唐老力不能拒,因撫定之。方欲引兵犯臨安,妄言赴行在,請唐老部眾以行,唐老不從,為所害,主管安撫司機宜文字、迪功郎鄭凝之亦以兵死。後贈唐老徽猷閣直學士,諡定愍,官凝之家一人。

  己卯,帝次明州。提領海船張公裕奏已得千舟,帝甚喜。王綯曰:“豈非天邪!”先是監察御史林之平,自春初遣詣泉、福召募閩、廣海舟,為防託之計,故大舟自閩中至者二百餘艘,遂獲善濟。

  辛巳,金欠破廣德軍。

  時宗弼既得建康,區處已定,乃率眾自溧水路徑趨臨安,道路之人,但知潰卒為亂,不虞金人之至也。金遊騎至廣德軍,周烈遣人迎之,且許其犒軍,約以毋擾,宗弼許之。俄頃,傳箭至,招其投拜,烈大驚,索馬而奔,遂破其城,烈為金人所殺。

  壬午,金人攻安吉縣,知縣事曾綽聚鄉兵往石郭守隘,或視其矢曰:“金人也。”鄉兵皆棄紙甲竹槍而遁。金人入縣,遂焚之。

  江淮宣撫司潰卒李選,號“鐵爪鷹”,與其徒數千攻陷鎮江府。

  是日,定議航海避敵。執政請每舟載六十衞士,人不得過兩口,衞士皆曰:“我有父母,有妻子,不知兩者如何去留?”訴於主管禁衞入內內侍省都知陳宥,宥不能決。宰相呂頤浩入朝,衞士張寶等百餘人遮道,問以欲乘海舟何往,因出語不遜,頤浩詰之曰:“班直平日教閲,何嘗有兩箭上貼!今日之事,誰為國家死戰者?”眾欲殺頤浩,參知政事範宗尹曰:“此豈可以口舌爭?”引其裾入殿門。門閉,眾不得入,帝謂輔臣曰:“聞人事紛紛,不欲入海,緩急之際,豈可如二聖不避敵,坐貽大禍。今以御筆諭之。”頤浩與參知政事王綯捧御案近御座前,上御翰墨撫諭中軍,人情稍定,遂三呼於殿門外。帝密諭宰執曰:“此輩欲沮大事,朕今夕伏中軍甲士五百人於後苑,卿等翼日率中軍入朝,捕為首者誅之。”頤浩退,密諭中軍統制辛企宗及親軍將姚端,令為之備。

  癸未,執政早朝,命御營使司參議官劉洪道部兵在宮門防變,而中軍及姚端已整娖於行宮門外。二府引中軍入,遇直宿兵衞,皆擒之。其徒驚潰,或升屋,或逾牆遁去。帝自便殿御介胄,引伏兵出,彎弓手發二矢,中二人,墜於屋下。其眾駭懼,悉就擒。帝命召頤浩至都堂,詰為首者以奏,其餘皆囚之。

  甲申,誅衞士張寶等十七人於明州市。

  乙酉,金宗弼攻臨安府,錢塘令朱蹕率民兵迎戰,傷甚,猶叱左右負己擊敵。守臣浙西同安撫使康允之,未知為金人,遣將迎敵於湖州市,得二級,允之視之曰:“金人也!”遂充城遁,保赭山。時直顯謨閣劉誨自楚州赴召,在城中,軍民推之以守。

  己丑,帝如定海縣,御樓船,詔止以親軍三千餘人自隨,百官有司,隨便寓浙東諸郡。時上既廢諸班直,獨神武中軍辛永宗有眾數千,而御營使呂頤浩之親兵將姚端眾最盛,上皆優遇之。晚朝,二府登舟奏事,參知政事範宗尹曰:“敵騎雖百萬,必不能追襲,可以免禍矣。”上曰:“惟斷乃成此事也。”

  詔行在諸軍支雪寒錢。自是遂為故事。

  是日,金人破臨安府。

  初,宗弼既圍城,遣前知和州李儔入城詔諭。儔與權府事劉誨善,至是服金衣冠而來,二人執手而言,儔欷歔不能止。有唱言誨欲以城降金者,軍民因殺誨。是晚,城破,錢塘令朱蹕在天竺山,亦遇害。宗弼留杭州,遣將追襲。

  庚寅,扈從泛海者,宰執外惟御史中丞趙鼎、右諫議大夫富直柔、權户部侍郎葉份、中書舍人李正民、綦崈禮、太常少卿陳戩六人,而昕夕密衞於舟中者,御營都統制辛企宗兄弟而已。時留者有兵火之虞,去者有風濤之患,皆面無人色。

  辛卯,帝次定海縣。癸巳,帝至昌國縣。

  甲午,右監門衞大將軍、眉州防禦使、知南外宗正事士樽言:“自鎮江募海舟,載宗子及其婦女三百四十餘人至泉州避兵,乞下泉州應副請給。”許之。於是祕閣修撰、知西外宗正事令懬,亦自泰州、高郵軍遷宗子等百八十人至福州避兵,已而又移潮州。

  乙未,金人屠洪州。

  丙申,浙西制置使韓世忠以前軍駐通惠鎮,中軍駐江灣,後軍駐海口。世忠知金人不能久,大治戰艦,俟其歸而擊之。

  浙東制置使張俊,自越州引兵至明州。俊軍士在明州頗肆滷掠,時城中居民少,遂出城以清野為名,環城三十里皆遭其焚劫。

  資政殿學士、新知鼎州範致虛薨於嶽州。

  戊戌,金人破越州。

  初,兩浙宣撫副使郭仲荀在越州,聞敵破臨安,遂乘海舟潛遁。知越州、充兩浙東路安撫使李鄴,遣兵邀於浙江,三捷。既而眾寡不敵,鄴乃用主管機宜文字、宣教郎袁潭計,遣人賚書降。

  敵引兵入城,以巴哩巴為守。親事官唐琦,袖石擊巴哩巴不中,詰之,答曰:“欲碎爾首,死為趙氏鬼耳!”巴哩巴曰:“汝殺我奚益,胡不率眾救汝主?”琦曰:“在是汝為尊,故欲殺汝耳。”巴哩巴歎曰:“使人人如此,趙氏豈至是哉!”琦顧鄴曰:“汝享國厚恩,今若此,非人也!”聲色俱厲,不少屈。巴哩巴殺之。後為立祠,名旌忠。

  初,鄴之降也,提點刑獄公事王翿遁居城外,寮吏皆迎拜。朝散郎、新通判温州曾怘監三江寨,獨拒敵不屈。敵驅翿至城內,執怘,並其家殺之,惟惟子崈得免。怘,{且心}兄也。事平,特命弟怘怤及崈以官。

  金宗弼使富勒渾追南師,及於會稽之東關,敗之,遂渡曹娥江。

  己亥,徽猷閣直學士、知平江府湯東野,奏杜充自真州至天長軍,與劉位、趙立會合。

  先是立以右武大夫、忠州刺史知徐州,朝廷聞金人入侵,詔諸路兵援行在。立以徐州城孤,且乏糧,不可守,乃率親兵、禁、民兵約三萬人南歸。會知楚州劉誨已赴召,宣撫使杜充以楚州闕守,命立率所部赴之。

  立至臨淮,被充之命,兼程至龜山。時金左監軍完顏昌圍楚州急,立斬刈道路乃能行。至淮陰,與敵遇,其下以山陽不可往,勸立歸彭城,立奮怒,嚼其齒曰:“正欲與金人相殺,何謂不可!”乃令諸將曰:“回顧者斬!”於是率眾先登,自旦至暮,且戰且行,出沒敵中,凡七破敵,無有當其鋒者,遂得以數千人入城,而後軍孟成、張慶,皆以所部渡淮北去。方其入城也,立口中流矢,貫其兩頰,口不能言,以手指揮,軍士皆憩而拔其矢。立之未至也,通判州事、直祕閣賈敦詩欲以城降,至是乃止。

  李鄴之未降也,上奏,言金分兵自諸暨趨嵊縣,徑入明州。是日奏至,乃議移舟之温、台以避之。

  庚子,帝發昌國縣。

  先是金分兵攻餘姚,知縣事李穎土募鄉兵數千,列旗幟以捍敵,把隘官陳彥助之。金人既不知其地勢,又不測兵之多寡,為之彷徨不敢進者一晝夜,由是帝得以登舟航海。進穎士兩官,擢通判越州。

  癸卯,浙東制置使張俊與金人戰於明州,敗之。

  先是金兵追襲至城下,俊遣統制官劉定戰於高橋,兵少卻,其將黨用、邱橫死之。統制官楊沂中、田師中、統領官趙密皆殊死戰,主管殿前司公事李質率所部以舟師來助,知州事劉洪道率舟兵射其傍,遂敗之。金人自城下呼請遣人至寨中計事,俊令小校徐姓往。敵釋甲與語,欲招之降,俊拒之。

  是月,隆祐皇太后命統制官楊琪軍臨江軍,張忠彥屯吉州,以為行宮聲援。

  金陝西諸路都統洛索將數萬眾圍陝府,守將李彥仙悉力拒之。

  初,彥仙在陝,增陴浚隍,利器械,積糧食,鼓士氣,且戰且守,人心益堅固可用。又嘗渡河與金人戰蒲、解間,民皆陽從金人而陰歸彥仙。敵必欲下陝州,然後併力西向。彥仙亦自料金人必並兵來攻,即遣人詣宣撫處置使張浚求三千騎,俟金人攻陝,即空城渡河、趨晉、絳、並、汾,搗其心腹,金人必自救,乃由嵐、石西渡河,道鄜、延以歸,浚不從。浚貽書勸彥仙空城清野,據嶮保聚,俾敵無所掠,我亦無傷,俟隙而動,庶乎功成,彥仙亦不從,守城之意益堅。至是洛索、尼楚赫及知府州折可求合兵來攻,顏仙以死拒之,且告急於浚。

  李成知金人已南渡,自滁州率眾往淮西。時成之黨周虎據蕪湖,水軍統制邵青與戰,一日七敗。參議魏曦,以小舟觀戰於中流,既而告青曰:“吾知所以勝矣,彼以紅巾軟纏,與我之號同,與我戰則不能分彼我,所以必敗。宜易其號,則勝矣。”青然之,乃令其徒更作鑽風角子,一戰勝虎,青遂據蕪湖。

  初,杜充之眾既潰,其統制官岳飛、劉經,自芳山引眾入廣德軍。後軍扈成駐於金壇縣,為戚方所殺。◎宋紀一百六 ∷起屠維作噩閏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建炎三年金天會七年

  閏八月,丁丑朔,詔曰:“敵人迫逐,未有寧息之期。朕若定居建康,不復移蹕,與夫右趨鄂、嶽,左駐吳、越,山川形勢,地利人情,孰安孰否,孰利孰害?三省可示行在職事、管兵官,條具以聞。”

  始,張浚建武昌之議,呂頤浩是之,有成説矣。浚行未幾,江、浙士大夫搖動,頤浩遂變初議。是日,詔隨駕百官及諸統制赴都堂,至晚,封進入,大率皆言:“鄂、嶽道遠,饋餉難繼,又慮上駕一動,則江北羣盜乘虛過江,東南非我有矣。”翼日,輔臣入對,上猶未觀,謂頤浩曰:“但恐封事中趣向不一。昔真宗澶淵之役,陳堯叟蜀人,則欲幸蜀,王欽若南人,則欲幸金陵,惟寇準決策親征。人臣若不以家謀,專為國計,則無不安利矣。”然卒定東行之策。

  戊寅,徽猷閣待制、知廬州胡舜陟知健康府,充沿江都制置使,集英殿修撰王羲叔副之。

  先是舜陟言:“欲專治軍旅,前迎大敵,以謀與戰,仰護行在。”王綯曰:“舜陟語甚壯,似可託以方面。”上曰:“言未可信,須在行事。”會兵部侍郎、沿江措置使陳彥文引疾,罷為龍圖閣直學士,在外宮觀,乃卒用之。自軍興後,淮西八郡,羣盜攻蹂無全城;舜陟守廬二年,安堵如故,由是廬人德之。

  丁亥,輔逵攻漣水軍南寨,大掠之,殺漣水軍使、朝請大夫郝璘,丞、修職郎吳深,遂以其眾降於淮南招撫使王侄。先是太學博士孟健,自海州率民兵數千勤王,至漣水軍南寨,因留焉。逵攻之數月,及陷,健與其家皆死。後贈璘等官,錄其家有差。

  是日,帝召諸將,問以移蹕之地。御前右軍都統制張俊,御營都統制辛企宗,勸帝自鄂、嶽幸長沙。左軍都統制韓世忠後至,曰:“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帝乃帝內侍押三人赴都堂議。帝聞俊等退避之説,殊怫然,至晚不食。戊子,呂頤浩等人奏,帝謂曰:“俊、企宗不敢戰,故欲避於湖南。朕以為金人所恃者騎眾耳,漸西水鄉,騎雖眾,不得騁也。且人心一搖,雖至川、廣,恐所至皆敵國爾。”頤浩曰:“金人之謀,以陛下所至為邊面。今當且戰且避,但奉陛下於萬全之地。臣頤浩留常、潤死守。”帝曰:“朕左右豈可無宰相?”周望曰:“臣觀翟興、李彥仙輩,以潰卒羣盜,猶能與金兵對壘,拒守陝、洛。臣等備位宰執,若不能死戰以守,異日何顏見彥仙輩!臣實恥之。”帝曰:“張守入對,言不如留杜充建康,不可過江。”頤浩曰:“臣與王綯、周望、韓世忠議,本自如此。”帝又欲令世忠守鎮江府,劉光世守太平及池州,頤浩等以為然,防淮之議遂格。

  己丑,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呂頤浩進左僕射,同知樞密院事杜充守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御營使。充既升秩,自言中風,在告。上知其不滿,且以允久司留鑰,天下屬望,將授以兵柄,故越次用之。制下四月,充即起視事。

  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濟面府宮儀屯盤石河,數與金人戰,勝負略相當。金人患之,乃宣言:“宮太尉馬軍五不能當我之一,然步軍絕勝。”儀聞之,以為然。金人屯密州北二十里,時出兵而南,儀御之。敵佯若不勝而退,儀易之;敵伺知懈,至是引兵攻儀,馬步俱進,方戰,馬軍少卻,既而分為兩翼,直攻中軍,儀猶不知,眾遂大潰。儀與京東經略安撫制置使劉洪道奔九仙山,金人又逼之,洪道以餘兵二千奔海州,李逵、吳順乃以密州降金。洪道過楚州,為郭中威所敗,遂至真州。詔儀即真州屯駐。

  淮東副總管靳賽,以所部詣御營副使劉光世降,光世因以為將,就統其軍。

  庚寅,起居郎胡寅上疏曰:“世為陛下畫七策為中興之術:其一曰罷和議而修戰略。蓋和之所以可講者,兩地用兵,勢力相敵,利害相當故也,非強弱盛衰不相侔所能成也。而其議則出於耿南仲,南仲依李邦彥,諧謔小人,不知遠濾,分明植黨,必欲自勝。主戰伐者,李綱、种師道兩人而已。機會一去,國論紛然,中制河東之師,必使陷沒,以伸和議之必信。二帝遠去,宗族盡徙,中原塗炭,至今益甚。使其可和,則淵聖執德不回,馴致禍敗,而陛下卑詞厚禮,避地稱臣,宜其少緩師矣,何乃累年尚無效耶?若以為強弱絕不相侔,則自古徒步奮臂,無尺寸之地而爭帝王之圖者,彼何人哉!伏望陛下明照利害之原,罷絕和議,刻意講武,以使命之幣為養兵之費,此乃晉惠公徵繕立圉之策,漢高祖迎太公、呂后之謀,斷而行之,庶幾敵國知我有含怒必鬥之志,沙漠之駕,或有還期。不然,則僻處東南,萬事不競,納賂則孰富於京室?納質則孰重於二帝?飾子女則孰多於中原之佳麗?遣大臣則孰加於汴京之宰輔?如此計出萬全,而強敵之來日甚一日,陛下可以深長思矣。其二曰置行台以區別緩急之務。或建康,或南昌,或江陵,審擇一處以安太后、六宮、百司,以耆哲諳練大臣總枱,從事郎吏而下,不輕移易,其虛名無實,徒費國用之所,一切省罷。陛下奉廟社之主,提兵按行,廣治軍旅,周旋彼此,不為定居,惟侍從臣寮、帥臣監司、要害守牧,以時進退其賢不肖功罪之著明者。而饋餉之權,自宜專責宰相,如漢委蕭何以關中,唐委劉晏以東南;經制得人,加以歲月,量入為出,何患無財!所謂宰相之任,代天理物,扶顛持危,其責甚重,非特早朝晚見,坐政事堂,弊弊然於文具無益之末,移那闕次以處親舊,濟其私慾而已也。其三曰務實效而去虛文。大亂之後,風俗靡然,丕變之者,則在陛下。夫將帥之材,智必能謀,勇必能戰。庸奴下材,本無智勇,見敵輒潰,無異於賊,賜予過度,官職逾涯,將以收其心,適足致其慢者,任將之虛文也。分屯所在,無所別擇,一切安養姑息之,惟恐一夫變色,教習擊刺,有如聚戲,紀律蕩然,雖其將帥不敢自保者,治軍之虛文也。詔音出於上,虐吏沮於下,誑以出力自保,則調發其丁夫;誘以犒設贍軍,則厚裒其錢穀。弓材弩料、竹箭皮革,干涉軍需之具,日日徵求,因緣奸弊,乃復蠲其租税,載之赦令,實不能免,苟以欺之者,愛民之虛文也。望陛下留意實效,勿愛虛文。其四曰大起天下之兵。今宿衞單弱,國威銷挫,乞早勾發京師衞士赴行在,又降等杖於兩浙、福建、江東、西、湖、南、北、四川、二廣,抽揀禁軍,貢發充御營正兵,厚其月廩,精加訓閲,陛下自將之。天子之軍既強,則中國之變自弭。其五曰定根本。自古圖王霸之業者,必定根本之地。建康固是六朝舊邦,但陛下之責,與晉元不同。陛下父兄在敵中無恙,其聞陛下登寶位也。必旦夕南望曰:‘吾有子弟為中國帝王,吾之歸庶有日矣!’而獻謀者乃欲導陛下南狩,別求建都之所,遂無復國之心。況今河北、河東之民,久知朝廷不復顧惜;而山東、京西、淮甸,猶冀陛下未忍遽棄。若更遲延歲月,則為敵國者,所至皆然矣。臣願陛下先命呂頤浩、杜充分部諸將過江,廣斥堠,治盜賊,自以精兵二三萬為輿衞,於穩密州郡速置營屋,以安存其老弱;陛下提兵渡江而北,遣使巡問父老,撫綏梃刃之餘民。至於荊、襄,規模措置,為根本之地,猶漢高之於關中,光武之於河內。況巡歷往來,征伐四出,而所固守必爭而勿失者,以荊、襄為重。陛下春秋方富,非如昔人白首舉事,誠能堅忍聳厲,坐薪嘗膽,悠久為之而不能濟,陛下聰明洞照,必不謂然。其六曰選宗室之賢才者封建任使之。陛下之族,北轅者眾矣,所幸免者幾何?黃潛善、鄭瑴小人之見,為陛下以支子入繼,又不緣傳付之命,恐肺腑之間,不無非望之冀,必曾進言恫疑虛喝,恐動宸心。故自南都以至維揚,誅竄之形,疑忌之意,相尋繼見,雖其罪戾或自貽戚,然亦恐未必盡出於治親齊家之美意。宜漸為茅土之制,星羅棋列,以慰祖宗在天之靈,以續國家如線之緒,使仇敵知趙氏之居中國者尚如此其眾,既失而復得者,非特陛下一人而已,則其橫心逆謀,庶其少息。其七曰存紀綱以立國體。今萬物之原,本於陛下,苟力行孝弟,則天下忠順者來矣;好賢遠佞,則天下名節者出矣;賞清白,則貪污者屏矣;崇行義,則奔競者息矣;旌能實,則謬誕者懲矣;貴忠厚,則殘刻者遠矣。苟反此道,則頹波日慢,必至於糜爛而後已。至於文詞之麗,言語之工,倒置是非,移易黑白,誠不宜任以為浮薄之勸也。靖康二年,著作郎顏博文佞諛張邦昌,則曰‘非湯、武之干戈,同堯、舜之禪讓’;及為邦昌作請罪表,則曰‘仲尼從佛肹之召,本為興周,紀信乘漢王之車,固將誑楚’;博文,近世所謂能文之士也,其操術反覆如此。故廉恥道消,四維大壞,則社稷隨之,陛下有何利焉!古人稱中興之治者,曰撥亂世反之正,今日之事,反正而興之在陛下,其遂凌遲不振,亦在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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